“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等你以后再谈。”
缇欧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激，她却不知道莱维这是早已经习惯了不得不成自然。不光伊芙这样被召唤过来的少女，就连阿尔跟隆道他们，也总是不把魔法世界那次大战的详情告诉莱维，即便他们知道这家伙几乎不记得那时的一切。
“别的不能说，这个战术导力器到底有什么用和究竟怎么用，你总该可以告诉我吧？”
可以说他糊涂度日，也能夸他随遇而安，莱维这大概也是债多了不愁。他最擅长的就是把不清楚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按照他的说法，让那些搞不清的状况困扰而影响判断，在执行任务中属于纯粹找死的行径，尽管他已经早就不干杀手那行当。
“战术导力器并没有开关或别的机关，在玲交到你手中起，它就一直在运作。具体原理讲解起来稍微有点复杂，去那边先坐下吧。”
缇欧突然转身啪嗒啪嗒地往前跑，莱维用稍慢的速度坠在她身后，三转两转后，潮湿狭窄的小巷变成了空荡荡的宽阔大马路。也不知是因为马路上完全没车、还是她过去生活的地方并没有所谓交通规则的东西，缇欧根本没去找红路灯跟斑马线，直直穿过马路踏进一座非常精致‘小巧’的公园。
有多小巧？最外头一圈灌木，靠内侧一圈绿树，然后就是中间的小块圆形空地。空地上四个方位各摆着一张带靠背的长条木椅，除此之外就剩一个自动售卖机发出细微的嗡嗡声。这样的小公园，大概还没有钱人家的花园大吧？比如就读于白皇的某个金发双马尾小丫头，莱维可忘不了那几乎跟麻帆良一样大的‘家’。
“这里居然还有个公园？”
莱维从入口处慢慢走进去的时候，缇欧已经站到了自动售卖机前头。她背对着莱维，双手交握在双腿之间，身子微微左右摇晃。那跟凛发型有点像的冰蓝秀发和着斗篷飘来飘去，好像小孩子手里举着的玩具。
“太失礼了，莱维先生。尽管这里只是第十学区，但为什么就不能有个小小的公园呢。”
听见莱维到了身后，缇欧侧过身斜着眼瞄着他——这名少女好像相当喜欢以这样的眼神来表示自己的不屑，才见面没多久莱维就知道，但凡她眯起眼或斜着眼，接下来就该是准备吐槽了。
“嗯，的确太失礼了，我道歉。不过缇欧，你刚才说‘尽管只是第十学区’，这话是不是稍微也有点失礼？”
“呜！”
好像被人往嘴里硬塞了一颗浓缩度百分之八百的酸梅糖似地，缇欧抿着嘴往后踉跄了半步，肩膀‘砰’地一下撞到了比她还高不少的自动售卖机上，然后气势弱了不少地喃喃自语道：“不愧是莱维先生……”
莱维听了哑然失笑，什么叫‘不愧是莱维先生’？莫非自己在这名少女的记忆库中是储存在‘非常善于吐槽’那个分类里头的？应该不会吧？难道她过去生活的世界里吐槽能力的人资源极度欠缺？要知道论吐槽功力，莱维自认远不及SOS团担任普通人角色的阿虚，跟过去曾自暴自弃、现在却莫名有开后宫迹象的冈崎啊。别说那两个吐槽王了，其实莱维觉得自己离天天嚷着‘不幸啊’的上条都差的远着呢。
“莱维先生，你想喝什么？”
不愧是冷淡系的角色，缇欧整理心情的速度相当之快。莱维脑袋里还没把自己认识的吐槽男数完一半，她就站直了身子恢复了平常那副淡淡的表情，指着自动售卖机上部的透明橱窗向莱维问到。
“喝什么？都行，无所谓。”
“随便什么都可以吗？”
这种话听着就像是要恶作剧，身边有好几个热衷于恶作剧的女孩子出没，莱维对此非常敏感。可当他以为少女接下来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帮他挑一个最古怪最难以入口的饮料时，缇欧却出乎他意料的往边上错开两步，让出了直接对着自动售卖机的方向，那动作大概是在请他自行挑选……可她还没往里头塞钱啊！
“我要柠檬汁就可以了。”
这意思是要我请客？
虽说在女士身边的时候由男士付账算是一种绅士礼仪，莱维工资加外快过日子尚算充裕也不在意那么多。可难道有没人觉得刚才缇欧站在自动售卖机前的动作跟言语就是要请客的样子么？结果到最后莱维戒备了半天，终究还是被耍了。不过跟凛或者远坂家的大小姐又或者二中的学生会会长的恶作剧等级比起来，这位少女的行为当真只能让人感觉到调皮可爱了——尤其她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这也是辉夜所谓的‘萌’么？
顺便，正在某处游玩的远坂家大小姐，你还是把外套扣子扣起来为好，不觉得天气有点凉了吗？
因为不喜欢那累赘的感觉，莱维没有出门带硬币的习惯。他从屁股后头的兜里摸出钱包，一边庆幸现代大多自动售卖机都接受纸币，一边掏出一张塞到纸币吸入口里。稍稍考虑了片刻后，买了缇欧想要的柠檬汁，然后给自己挑了罐咖啡牛奶——这是莱维对伊芙的妥协，也不知那杀手小姐究竟是什么心思，非得一杯接一杯的把牛奶端给莱维，交涉多次后才得到了这个折中的结果。莱维还记得当初定下协议时伊芙那一脸吃了多大亏似的表情，拜托不管什么喝的都是我，要吃亏也是我好不好！这就是莱维跟那帮吐槽男的区别了，尤其阿虚那是以生命跟性别在神的面前吐槽，莱维呢？只敢在心里咕哝几句罢了，真开口还不是让伊芙一个杀人的眼神就给憋回去？
“谢谢。”
缇欧接过莱维递给她的柠檬汁，脸上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果然这名少女并不是像金色之暗那样可以隐藏自己的情感，而是和现在的伊芙相同，一直尝试着接触与融入，只是基于小时候的经历，还没那么快习惯罢了。伊芙的过去莱维非常清楚，那么这个叫缇欧的女孩子呢？相信不久的将来，自己就有机会了解了吧。
“我们到那边去坐下吧。”
指着离两人最近的那张椅子，缇欧说完就当先走了过去。莱维跟着她，两人在椅子上坐下，就像放学后一同回家路上短暂休息的学生一样，如果不看那个白头发老男人的样子的话。
“你知道什么是导力吗？”
莱维的回答自然是摇头，甭说地球，即便他过去曾遨游过的宇宙，在那其中也没听说过任何一种以‘导力’命名的能量。
“具体的就不说太多，导力是由一种名为‘七曜石’的旷世所产生的，就是你手中那个导力器内部看起来像宝石一样的那几块石头。”
缇欧指着莱维摊开放在右手掌上的导力器，那几块像怀表机芯中宝石一样的东西，果然用途完全不同。
“七曜石，我看这里头的宝石颜色跟给人的感觉都不太一样，七曜是指七种属性？”
“没错。”
缇欧竖起手指，那模样就像幼儿园老师在教孩子数数。
“黄色的地属性，蓝色的水属性，红色的火属性以及绿色的风属性。这是四个基本属性，用途最为广泛也最为常见。然后黑色的时属性，金色的空属性以及银灰色的幻属性则为上级三属性，尽管不能算罕见，就矿区开采出来的数量而言是跟其他属性差不多，但作用较为特别，相对也比较少用到。”
这七中属性的划分跟莱维所知道的魔法或魔术都不尽相同，虽然不同世界或不同星球上都把类似引发超自然现象的手段称为魔法，但它们实际上恐怕有些根本从本质上就不存在相似性。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阿尔的结界拦不住玲的离开，如果是相同的魔法，以阿尔的水平加上事先做了充分准备，即便全盛时期的依文一时半会儿也逃不出去。
“确实是不一样。”
缇欧一直在对这个世界进行着各种各样的情报收集，可无论她的黑客技巧多么高超，能从网络上搜索到的资料毕竟有限。更何况她的技术其实相当一般，仅仅是凭着某种作弊的手段换来了超快的计算分析速度罢了。对这个世界的魔法，缇欧的了解程度其实还没玲深入，毕竟那个闲不住的小萝莉到处乱跑的时候，除了到莱维那边去捣乱，碰上的魔术师魔法师也不在少数。实战得来的东西或许不够系统，但总比一些浅显的理论要有用得多。
“不过导力器当中镶嵌的却并非普通的七曜石。”
大概是想起今天不是来进行科普教育的，缇欧赶紧把话题拽回到导力器上，这个才是重点。
“你看到的宝石一样的东西，是由开采出来的原始七耀石矿石进行锤炼后，再经过特殊工序所合成的结晶回路。不同的结晶回路拥有不同的功能，组合以后又可以引发各种不同的现象。”
这些莱维大概也能猜到，不过接着缇欧所说的就让他禁不住惊讶了。
“导力器最便利的特性其实还不在于它所能引发的现象与提供的能量，而是其‘即便消耗了能源，也可以自然填充’的特异之处。”
“什么？那这岂不是相当于永动机了？”
莱维诧异得差点喊了出来，尽管他不是搞科研的专家，可永动机对人类科学技术的发展意味着什么这相信没几个人不清楚。那可是无数科学家毕生追求却仍旧遥不可及、仿佛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啊。
不过转眼他又释怀，虽说永动机令人神往，可自己手上这小东西很明显和地球上的科技没有多大的共同性。硬要分类的话反而应该属于非科学的超自然产物。如果类比到魔法世界，像依文那样不死不灭，魔力耗尽了也只要暂时稍微休息一下就能继续大发雌威的‘女魔头’，岂不是就相当于科学家们梦想中的永动机雏形了么……莱维脑中出现依文身上贴了一堆电极引出线缆进行发电的搞笑场景，连忙止住省得印象太深晚上睡觉说梦话不小心让自己那位枕边人知道。
“关于这个世界的科技，我从来到后也陆陆续续稍微了解了一些。导力器从工作原理上看，的确有点类似这个世界的电器。只要持续供电，电器就可以一直运转，而导力器在工作同时，还有一部分导力散发到空气中，并在一段时间后慢慢重新聚集回导力器中。可以理解为导力器就相当于一个一边发电并输出电力，同时又在将输出的电力重新吸收循环再用的发电机。”
解释起属于自己世界的先进事物，缇欧的语气中不无淡淡的骄傲，这证明她终归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而非依文那种仅仅外表上像只萝莉而已。
“不过导力器说到底并没有这个世界科学家所构想的永动机那么厉害。虽说能讲输出的导力重新吸收，但这需要一个过程，输出越多吸收补充的时间也就越久。想光靠导力器就在一场战斗中无限制使用魔法是不现实的。”
如果真能那样随心所欲，即便他们所能施展的魔法攻击力低一些，也够让人难受的。这就跟端着一把无限弹药的步枪对付躲在战壕里握着重机枪扶手的士兵一样。光靠无间隙的扫射，就能打得对手抬不起头，根本就没有反击的机会。
“当然，就跟这个世界的电器跟电子设备有部分也可以选择用电池补充能源一样。导力器也能以别的方法迅速补充导力，比如这种EP填充剂。”
缇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夹在食指跟拇指中间。那个小瓶子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光看外观有点像小瓶装的药水，莱维估计道理跟依文所用作触媒跟魔力补充的魔法药剂差不多。
“很可惜我本人并不会制造填充剂，来的时候因为形势问题所带也不多。”
其实莱维早就有所怀疑，这群以各种方式降临地球的‘客人’，感觉都不像是有预谋有计划地靠自己的能力穿透次元之壁而到达——除了自己的乖女儿菲特以外。如果视线早有准备，譬如带了大量缇欧手里的那种填充剂，结社的那帮人还用得着像现在一般鬼鬼祟祟地暗中搞小动作吗？别看莱维一直呆在岛上悠哉悠哉，那是因为他的情报渠道多得是，向来用不着自己搜集。最近一段时间岛外的世界各地屡有神秘事件或案件发生，除了那部分简单粗暴一看就知道是低级别的红世使徒跟磷子胡乱破坏外，剩下一些就连知名侦探都摸不着头脑的案子，没准其中有些就是出自这帮外来者之手。
“导力器的工作原理你已经大概了解了吧？其实这方面不清楚也没关系，就像这个世界的人使用电话电脑并不需要知道它们是如何做到那些方便功能一样。”
莱维点点头，如果谁告诉他手中这‘怀表’是哪家公司或研究所的新产品，他顶多好奇试试有什么功能，绝对没兴趣了解它的先进性与创造性究竟在哪儿。
……不过，这女孩子果然属于话题牵涉到自己擅长或感兴趣的领域就一改平常给人印象的那一类么？明明初见时以为是个不苟言笑的洋娃娃，结果一切入导力器的话题就变得滔滔不绝还连带以手指为主的肢体语言相当丰富。感觉就跟与夏娜争执究竟鲷鱼烧还是菠萝包更好吃的伊芙似地，莱维心底暗笑，没让身边的少女听见。
“所以，最重要的知道如何使用。”
缇欧拿起莱维掌心的导力器，手指勾着为了放别携带而挂在上头的链子，让它垂在自己面前轻轻转动。莱维觉得导力器这东西作为一样工具甚至武器，其隐蔽性倒是相当不错。看缇欧拿着它的样子，有几个人不会误以为这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怀表？镂空的那一面上可是还有四根指针一样的东西呢，该不会最初制造出来就考虑过间谍活动中的适用****？
“说到战术导力器的使用方法，我觉得与其在这里光说，还不如找个地方让你亲身体验一下。”
莱维睁大眼睛望着缇欧，他只以为这名少女跟某只吸血鬼萝莉一样有当老师教课的瘾。其实他是忘了缇欧一开始自我介绍时就自报过的财团内工作职位。作为一名测试人员，自然是比起理论性的讲解更注重实际验证了。
“我也觉得实际使用试试看更直观，可你说找个地方……就在这里还是去别的学区？如果不是要实验破坏力很大的攻击性魔法，我个人认为只要找个避开监视器的地方就行。可如果是攻击魔法的话，要找个不容易误伤的无人场所，同时也不能有打烂了会很麻烦的建筑物跟设施，最好同样也可以避开学园都市的监控省得警备员或者风纪委员找麻烦……”
莱维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事实上在学园都市任何事理论上都不可能避开监视，毕竟这里的空气中可是飘荡着至少五千多万个肉眼无法看见的机器。那些名为滞空回线的纳米机器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学园都市的每一个角落。没错莱维的确有办法把一个区域内的滞空回线都暂时毁掉，比如掏出枪蓄满力对着地上来一发，光狂暴的气流就足以把那些在空气中漂浮的小东西吹得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更别提莱维发射的子弹时强大的电磁场能直接报废掉多少亚雷斯塔的耳目——只是搞这么大动静还谈何隐蔽性？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里要有大事发生，叫大家赶紧来围观么？
“你是指那些被称为‘滞空回线’的机器吗？”
这一次倒是着实出乎意料，莱维没想到缇欧居然已经知道了滞空回线的存在。要知道那是这座城市的统治者，亚雷斯塔－克劳利的直属情报网的核心，可以说是专门、且仅仅为他一个人服务的情报搜集机器。别说一般学生，就连统括理事会的另外那十二位理事也未必有几个得知内里详情。
即便像莱维这样感知力敏锐到极点的人，以前也仅仅知道学园都市的空气中散布者微小的机器，至于滞空回线这个名字以及其真实面目，那还是一直暗中寻找与亚雷斯塔平等对话机会的垣根帝督告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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