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衣在圣零的治疗下渐渐恢复。
芷烟去要了两碗水，端着水走到营帐，在一个没人的角落，蹲下来，从袖子里掏出那个瓷瓶，她将瓷瓶里的东西倒入一碗水中，然后摇晃了一下。
水质清冽，印着她雾气的眸子。
不要怪我……心狠。
芷烟从外面进来，端着两碗水，一碗递给连衣，伺候她喝下去，一碗递给钟离曦。
钟离曦自然的结果，一饮而尽。
芷烟微微垂眸，收好碗然后退出去。
她手中握着那个瓷瓶，昂首离开。
在一个没人的角落，毁掉那个瓶子，她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遇到一个刚好路过的天兵。
天兵看到了她的动作，瞪大了眼打算说什么。
芷烟立刻杀了他，将他毁尸灭迹。
“我不是故意的，怪就怪你看到不该看的。”她喃喃道，语气颤抖。
连衣在圣零的治疗术下，苏醒过来，第一句问的便是，“谁赢了？”
“谁也没赢。”钟离曦按住她，“白渊去和他打架了，我要去看看，你先休息一下，不要担心。”
钟离曦走出营帐，看到空中的白渊和白洛霆。
两人银发飘散，相对而立。
白洛霆笑道，“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和兄长一决高下，值了。”
“我可没有觉得这件事很值得。你想和我切磋随时都可以，何必拖上这么多人。”白渊面色不愉的看着他。
“不拖上这么多人，你会用尽力和我打吗？”他问道。
“你明知我不想伤害你。”
“但是我们之间总要有胜负。不然我很不甘心。”
“你这样就会高兴吗？”
“也许吧。”他歪歪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白渊不愿再和他做无谓的纠缠，抬手出招。
白洛霆接下，两人打成一团。
上神级别的战斗，这还是多少年来的第一次。
白渊通身银色的光芒，白洛霆通身黑色的光芒，两人的力量此消彼长，一时之间竟然看不出来谁胜谁负。
钟离曦忧虑的看着他们俩。
白渊的战力她最清楚不过，天上地下能与之抗衡的，寥寥无几。
自己从未和他过招过，也不知谁更胜一筹。
上神之战，天地变色。
圣零敬仰的看着他们的战斗，深受震撼。
从前白渊教他，都是政论，很少会有亲身示范，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白渊是一个善文超过武力的人，可直到现在，才对他的战神之名有真正的了解。
这是一个无论文治还是法力都无可媲美的男人！
强大的超乎人的想象。
连衣怔怔的看着战斗中的两人，明显感受到了差距，刚才白洛霆和她的对战，果然是留有余地的。
他并没有出力，她却一败涂地。
两人的差距，显而易见。
白渊多年没有出手，世人都忘记了他的能力，现在重新出战，势将用血铸就战名。
芷烟看着白渊，心中涌起深深的嫉妒。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高不可攀。
就在白渊和白洛霆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战场突然变化。
妖界军队不知从何处出现。涌入战场，加入魔族的队列和仙界为敌。
钟离曦脸色大变，之前最坏的打算，果然成真了。
她和黎渺对视一眼，同时做出反应。
“黎渺你带着剩下的军队，部驰援，芷烟和圣零留在后方救治，凌泷随行出战，连衣休息一会儿，如果能战便战不能战不强求。”钟离曦下令道。
“得令！”所有人领命而去。
黎渺带着军队加入战局，钟离曦和凌泷随后而去。
“妖界军队既然出现了，那么领军之人必定是妖王，凌泷，你随我去寻找妖王。”钟离曦说道。
“是！”凌泷得令，跟着她寻找战场之中的妖王。
白渊看到下方战场局势大变，动作更加快，“你勾结妖界！”
“怎么能说是勾结呢，我们这是合作，各取所需罢了。”白洛霆笑起来，手中法力却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
白渊被他缠着，无法分身，想要扭转局势，只能先打赢他。
他退后，准备最强一击。
白洛霆知晓他的意图，也无心纠缠，准备自己的最强一击。
天地之间的法术都被抽走，白渊银色的光芒闪耀半边天，正在厮杀的军队都不由自主的抬头看。
白洛霆黑色的光芒渐渐聚集，这万妖洞最多的便是亡灵之怨，浓重的黑色遮挡住了云彩。
钟离曦在所有人停住看天上的时候，确定了妖王的位置。
她带着凌泷，一路逼近妖王所在。
妖王看了一眼天际，很快便发觉钟离曦正在接近，他无惧的看着她。
“你来了。”
钟离曦看着他，“等我很久了？”
“算是吧，一直都等着呢。”
“既然要和天界为敌，那为什么我去你妖界要人的时候这么大方的让出来？”钟离曦看着他。
妖王看着凌泷，“他们有他们的选择，我有我的选择，这并不冲突。”
凌泷迎着他的目光，坦坦荡荡，“妖王，你对我的恩遇，我终身难忘，但是这条命，是凤主给的，想要伤害凤主，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妖王笑了笑，“我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我也没打算伤害你们。”
“你想做什么？”钟离曦心中警铃大作。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的计划已经实现了。”妖王笑得高深莫测。
“你做了什么？”钟离曦质问。
妖王退后两步，飞上天，地上突然显出一个庞大的阵法。
红色的光芒闪耀，风中带着血腥的泥土气味吹过，钟离曦看着这个准备已久的阵法。
这个针对她所做的，弑魂的阵法。
“凌泷，对不起，我连累你了。”她说道。
凌泷摇头，“不，为您而死，是我光荣。”
妖王站在天际，拉弓搭弦，金色的箭羽嗖然而至。
说时迟那时快，凌泷反身挡在她面前，口吐鲜血。
钟离曦抱着她，仓皇不已。
“凌泷！”她喊道，但是凌泷被一箭穿心，声音微弱。
“为您战死，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她的手搭在她的肩上，软软的落下去。
钟离曦抱着她，瘫坐在地上，一个活生生的命就在她眼前逝去。
一滴泪滑落。
原来我是有心的，只是给了这些对自己重要的人。
她将她温热的身躯放下，平躺于地上。
她慢慢站起来，站在阵法的中心，看着妖王。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她说道，开始运功，金色的法力蔓延，一时间遮盖住了阵法的红色光芒。
白渊的银色法力和白洛霆的黑色法力，轰然撞上。
两股法力不相上下，在空中发出巨大的声响。
白渊输送着源源不断的法力，和白洛霆抗衡，白洛霆咬牙输送法力，两人对峙着。
下方金色法力不断蔓延，笼罩了整个战场，所有触碰到金色光芒的魔物，都消失殆尽，而钟离曦的法力，还在源源不断的输送着。
白渊感受到下方的异常，加大法力输送，最终压倒了白洛霆的黑色光芒，银色光亮铺陈天际。
他领着白洛霆的领子，“你做了什么！”
白洛霆看着他，边笑便口吐鲜血，“我的好哥哥，你再不去看看你的心上人，她多半就要死了。”
白渊打晕他，然后飞下去。
但是好像被什么隔着了一样。
他尽力向前，却还是无可奈何。
地面上钟离曦释放出最强大的战力，金色的光芒闪耀天地。
妖王瞳孔一缩，没想到她被下了药还是有这么蛮横的力量，但是无所谓了。
她注定失败。
钟离曦在释放法力的时候，感觉到经脉之间出了问题，有东西堵在哪里，她无法使出力。
妖王冷漠的看着她。
地上红色的阵法缓缓转动，原本被克制的威力，最终爆发出来。
钟离曦金色的法力被压制，她感受自己的力量开始不受控制了。
有什么要挣脱她的束缚，她费力压制着。
白渊被阻挡在外，进不去，神色第一次那么仓皇。
钟离曦动了一下，按照阵法的常识，跨着步子，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个阵法没有生门。
完完的死地，无论怎么走，都是死路，没有生路。
强行劈开也不行。
以鲜血浇灌，辅以上神之力。
能诛神魔。
死路，都是死路，钟离曦分析完所有的路途，部都是死路。
这种无力之感，还是上一次父神的逝去之时才有，现在又重返了。
阵法压制着她的法力，体内不知何时中的毒素正在侵蚀她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她仰天长啸。
三股力量之下平衡破裂。
妖王手中一暗，钟离曦体内的毒素，浸透她的四肢百骸。
白渊疯了一般往里面闯。
无能为力了，她要死在这里了。
她看天际不断逼近的白渊，决定孤注一掷。
她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法力，涤荡天地。
金色的光芒一层一层的涤荡出去，万物凋零。
远在仙界阵营的圣零等人，惊惶而出。
芷烟看着铺天盖地的金色，惶恐的捂住嘴。
圣零想要前去，被芷烟死死拽住。
黎渺原本就离阵法不远，但被隔在外面，也无法进去。
“钟离曦！你不准死！”他吼道。
钟离曦什么也听不到了，所有法力释放之后，她瘫倒在地上，看着金色的天空。
白渊冲了进来，抱着她，不要命的输送法力给她，“你不能死，不能死，你说过要陪我去游历五界了，曦儿，你不能死，不可以，我不许你死！”
钟离曦看着他，“白渊，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你一个人要好好地，知道吗？”
黎渺突破禁制，闯了进来，一起输送法力。
钟离曦歪着头，“没用的，你们放弃吧。”
黎渺不说话，倔强的输送法力。
钟离曦深深的看了白渊一眼，伸手抚摸他的脸庞，“若有来世，我一定……”
她的身躯渐渐透明，画作万千光辉，一点点消失不见。
白渊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眼前，画作虚无。
“啊啊啊啊啊啊！”他怒吼，失去爱人的悲痛和愤恨冲昏他的头脑，所以害死她的人，都该死！
他站起来，面对着残余的妖魔联军，浑身迸发出强大的杀气。
他的银发飞舞，黑色的眸子变得通红，对着残余的敌人，狠厉道，“我要你们都给她陪葬！”
银色的光芒闪耀天地，来不及逃离的妖魔被斩杀殆尽。
妖王艰难的支撑着身体，打算溜之大吉。
白渊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背后，恶魔般的声音响起，“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他伸手，一手掐死了他。
妖魔军覆没，但他的眸子还是猩红色。
他站在尸山血海之上，等不到他的爱人。
连衣捂着嘴，看着她的恩师，如新生的邪魔，站成永恒。
圣零眼睁睁看着钟离曦身死魂消，一行泪，不知何时模糊了他的双眼。
芷烟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却并不开心，她捂着胸口，好像失去了一切。
黎渺跪在地上，费尽力的寻回散落的灵魂碎片，却都是枉然。
白洛霆看着站在血海之中的兄长，曾经噩梦般的记忆，重回。
“我是不是，做错了？”他问道，也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别人。
白渊失去了钟离曦，心被挖空了一样，他走下来，看着坐在地上的白洛霆，“你杀了她，我要你陪葬。”
白洛霆没有挣扎，“好。”
白渊一掌劈下去，却在最后停了下来，他恨恨的看着他，然后放下他，“我不杀你，我要你一辈子都跪在她的墓前赎罪，除非她活过来，否则你就给我待一辈子，如果敢消失，我就杀了你。”
白洛霆颓然的躺在地上，绝望的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