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心中慌乱，但也懂得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于是她静待善行法师再度开口。
但是善行法师却给了她一个催促追问的眼神，也不再言语。
很显然，跟淡定的主儿打交道，以不变应万变的法则是行不通的。实在无法，唐宋只好一本正经道：“弟子是觉知，削发，入了佛门的觉知。”
善行师父似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但也未必，因为她惯常的表情都是脸上挂着慈爱的微笑，让你猜不透她的所思所想。此刻的唐宋也实在猜不透她到底想得到怎样的答案。
唐宋握着念珠的手里沁出了汗水，从小到大，考了那么多次的试，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而且到最后她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回答的方向是什么。
沉默了许久，善行法师嘴角微微上扬：“觉知又是谁？”
“啊？”唐宋错愕，心中一阵叫苦，那时候就流行终极三问吗？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到哪里去？这哪是她一个大学生能回答得了的问题啊！不禁皱起了眉头。
善行法师见状，缓缓起身，“三天的禁闭……”没待法师说完，唐宋便道：“弟子甘愿领罚。”善行法师好像很诧异，却又点点头，拂尘一扬，快走到门口了，唐宋突然问道：“师父，孝贤……孝贤还好吧？”善行法师没有回头，背身而答：“人各有命，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是她的命数。”说罢便出了房间。
这一夜，唐宋辗转难眠，孝贤吐血的样子一次次出现在她面前；善行师父的问题，一次次叩击着她的心；还有元昊那一抱，他的骨玉还挂在她的脖子上，每每念及此，唐宋都觉得那骨玉微微发热，以至于整个身体都慢慢充满一股暖流。
是啊，她到底是谁？唐宋？显然已经不是，活在现代的唐宋所拥有的一切都已不在，甚至连性格。最近的事情让她越来越觉得，唐宋是不会如此处理的。可能唯独记忆，才是真正属于唐宋，是唐宋独有的吧。
是没藏黑云吗？虽然的确有些反应有意无意可能是她的本能反应，甚至那些纠结，那些痛苦，也都那么真切。然而理论上说，没藏黑云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她的躯体。然而眼前的一切的一切，又都是基于没藏黑云而展开陈列的。
觉知？这个名字更讽刺，她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谈何觉知？
就在这浑浑噩噩的臆想之中，唐宋兴许是睡了一会儿，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三香庵也已经醒来，大家的劳作声，早课声，钟声，都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唐宋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愣了一会儿神，又盘对打坐，数着念珠默诵心经。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门外一人紧着嗓子叫道：“师叔……师叔……”
唐宋来到门口，门上松松上了道锁，如果强行挤，也是能跻身出去的。但唐宋并没有出去或者其他“作弊”行为的打算，她把这当成是善行大师对她的另一项考验。
门外人闻声，悄声开了道门缝，塞进一个窝头。“师叔，我是孝廉。”
一听是孝廉，唐宋分外兴奋，但是虽早已是饥肠辘辘，她却没有接那窝头。“孝廉，孝贤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只听孝廉继续压着嗓子道：“没事儿了，今天烧退了，早上还喝了点儿粥……这会儿又睡了……她在昏睡中还一直念叨您呢，一直师叔师叔的叫……”
唐宋闻言，顿时红了眼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放下来，心里很是欢喜，被人记挂着的感觉甚妙。“那就好，能吃东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