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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化为宁观的烛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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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这般快,长安一晃神儿都已经入了三月,此时春花粲然,春林初盛,春水微漾……街市城郊的姑娘们终于换上轻衫罗裳,市集上便也开始有人卖花卖纸鸢了,深重的寒冬终于过去了。

所有的混乱纠纷都随着长安城消融的冰雪流出城外,长安,依旧是繁荣昌盛的。曾经有段日子,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宁家那位香消玉殒的少夫人,可是和一百多年前一样,茶饭之资,来得快去得也快,寻常百姓议论够了,倒也不再将娈姬这可怜的妙人儿放在心上,自是忙于春耕蚕桑之事。

这余波真正影响的是那些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世家贵族,若是能够将女儿嫁到宁家,也算是她为府里头添了些荣华,小小娈姬,不曾为宁家诞下一个子嗣,论谁,到了宁观这个年岁,也该有人为他开枝散叶了,不去问宁观自个儿急或不急,总之,有些人已经在为他四处奔走忙碌了。经此一事,原本不被看好的宁观却又成了众人追逐的对象,是呀,料谁也不会想到这位风流公子成亲后会如此深情顾及细君,嫁女于他,倒也不错。

长安 终家

水池的冰层逝于暖阳,终黎今年在塘子里头重栽了些杜蘅、泽兰、白芷和杜若,终家该有些新气象了,前阵子闹得那般乌烟瘴气,终黎心里也实在不太爽快,春日的风确实暖心了些,带着香草的气味流离在整个院子里,终黎站在水池边朝萧少容的屋子望去,还闭着门,他抬头看了看日头,时辰也不早了,索性招手将屋前忙活来去的半烟唤过来,小丫头垂着头跑过来也不说话,在终黎的注视下反而将头压得更低了,终黎轻轻叹了一口气,“把头抬起给我瞧瞧。”

半烟捻弄着衣角,深深吸了一口气,迟疑地抬起了头。

看着半烟两颊上的红印,终黎眉头微皱,“小辞又打你了?”

“姑娘今日下手不重,不打紧的。”

“前阵子明明好些了,怎生的今日又——”

“都是婢子的错,今日奉的茶水着实滚烫了些,日后该再用心些的。”

“你先退下吧,我去瞧瞧小辞——对了,让南木落去看看宁观,是不是还是那副老样子。”

“应公子的话。”

终黎回头看了眼缤纷粲盛的院子,俯下身子采了好些蘼芜握在手里,推门进了萧少容的屋子,地上狼藉一片,琉璃、陶瓷、玉石碎片错杂散地,另有一滩几近变干的茶水,木窗紧闭,不觉春风已来,萧少容衣衫散乱,青丝微散,双手抱膝呆呆地坐在床边的地上。

终黎心疼得紧,却还是硬生生挤出了一丝笑意,放柔了声音,蹲下身子,用手替萧少容拨开了眼前的头发,“今日外头天气很好,我栽的蘅兰芷若开得也都顶好顶好,下人们也许久未曾见你了,小辞你要出去看看么?”

萧少容将脑袋埋进怀里,小幅度地摇了摇头,闷闷地说了一句不想。

终黎笑得伤情,只好放下蘼芜,双手捧起萧少容的小脸,望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语气微顿,“是不是怕不小心又伤了旁人?不用怕的,我以后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萧少容低低地哭出声来,使劲地往外推开终黎,却反被他搂紧在怀,他的下颌就这样结结实实地抵着她的脑袋,他的拥抱仿佛淬着万般无奈和气力,甚至让她觉得骨头发痛,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清楚的痛感,她反而觉得有些畅快明白,素手环上他精瘦的背脊,“终黎,我今晨打了半烟,我不知道,我不想的,为什么她不放过我,为什么?”

茑萝,她还是回来了,那个张扬狠戾的茑萝终究回来了,终黎不愿告诉萧少容,这是她的宿命,等他把一切都为她安排妥当,为她造一个没有后患的人生,茑萝就会永远彻底消失,她是萧少容,与茑萝没有任何关系。

“自从怀风苑那夜,我就经常会失去记忆,不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恢复神智后看到的永远是下人们惊慌的掩饰遮盖,半烟她也是,身上总有莫名伤痕,我知道的,是我失了神智,但是为什么?明明已经一个月没有发作了,不是说已经完全好了么?”

“是已经好了的,今晨不过是半烟自己不小心弄的,与你无关,别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了,没病都得弄出病来!”

终黎仔细地抱起萧少容,将她放在床上,随即支起了屋子内所有的窗子,双向的风对吹起来,屋子内沉闷的空气一下子就被抽走了,外头香草春木的气味满满地飘了进来,萧少容接过终黎递过来的蘼芜,放到鼻子底下细细嗅了嗅,“你种的?”

终黎好笑地用手捏了捏萧少容的脸蛋,“自然是我种的,往年都是你陪我一块儿的,看看你今朝有多失职。”

萧少容举起蘼芜挡在自己和终黎中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浅透笑意,“若是不再犯病,陪你——自是好极了……”

终黎下意识地握住萧少容的手,“不会了,不会再犯病了。”

“但愿。”

“我去唤半烟,让她为你好好梳洗,小辞你就来用午膳,可好?”

“好。”

半烟顺着萧少容的心意为她挽了一个松散随意的发髻,一支素玄九阴簪静静点缀,脸上略施粉黛,峨眉入鬓,唇珠嫣红点着今年终家春初第一朵开的花捻成的汁子,萧少容望着镜中明艳盛然的自己,轻启朱唇,“半烟,近些日子辛苦了你。”

半烟赶紧福了礼,面上挂起满满的笑意,“回姑娘的话,半烟不曾受苦,这段日子全是自己服侍得不够尽心,往后我会更小心照顾姑娘的。”

萧少容眼神微暗,半烟自是在宽慰她,素日里都是这样服侍过来的,哪来的这几个月就照顾不当了呢,怀风苑那夜,阴邪化了半烟的模样前来,自己术法的底子不好,应对不来,结果有些东西入了自己心智,犯病时和她平时判若两人,跋扈无情,视人命如草芥,即便半烟这丫头不说与她听,萧少容也清楚她自是吃了不少苦头。

好在…已经不会再犯病了…应该…不会了……

阿娈以命易命,原本想了结自己换得宁观继续活下去,最后一刻,她身上佩戴着的终黎所送的血玉为她祭奠,其中的夫妻情缘留她一命。

但是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公平的,哪会有平白无故从冥土里活活抢回一条人命的事情,自此之后,娈姬被困于无人可寻的虚境,为宁观生命的烛芯,宁观活多久她就要受多久的折磨苦楚,从不停歇。

宁观就像是烛油,而娈姬就是他的烛芯,宁观依赖着娈姬而活,娈姬若是受不住极苦放弃了最初的信念,那么宁观也就没命了,痛极…伤极…却不会死去,唯有宁观老去赴死的时候,娈姬才会彻底解脱。

生死契,无处解!

这是唯一的法子,若非血玉之助,二人或许都无法活下来,娈姬最后托南木落带句话给宁观,平生最怕求不得,幸得从未放不下,她放下了,希望宁观也是。

可是,阿娈真的放下了吗?怎么会呢?她这样爱他,如何放得下,每时每刻都在苦楚中深刻她自己对宁观的感情,谈何放下?

半烟看着萧少容望着镜子出神的样子,又觉时间也不早了,轻声说道:“姑娘,该用午膳了。”

萧少容被半烟的声音抽回了思绪,点头起身,院子里果然是春日好风光,萧少容深深吸吐了几口气,心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逃避实在不可取。

今日萧少容依旧是一袭红裳,料子轻软精致,迎着微风,格外衬出她的风韵,院子里的下人们此刻的目光全在萧少容身上,姑娘和平时不太一样,姿容明丽娇艳,这样的好看是逼人的,直直扑向他们,容不得他们拒绝,迷得他们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她骨子里头的一股傲气倒恰巧收敛了她四溢的艳光,倾世美人,从来都是近不得身,不敢多瞧几眼的。

他们一向都知道自家姑娘相貌不是常人可比,不过素来都是内敛温和的模样气质,即便之前也穿红衣却从未这般张扬,姑娘生了好几个月的病,公子说是不能够吹风,今儿个一见,明明依旧红衫墨发,但却凭吊了一股子媚劲,穿出了这红衣最好看的模样,衣物同样需要有美人增色。

萧少容看着转春的终府,明眸卷睫,悲欢浅浅,自个儿可真是运道不佳,偏逢上这般事…茑萝…茑萝…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