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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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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初秋南风料峭,带着北国冰雪的气息,卷起寒藜苑中芳尘十里,分明阳光和煦,扑面而来的却是微微寒意。

注定,这会是个多事之秋。

钦天监言,昭清汉辉,璨光天步,紫薇星盛,天佑大梁,秋狩满载,是正当时。

于是,连“萧茕甄”自己都始料未及,进梁宫不过四五日的光景,便遇上了为梁帝接风洗尘的浩大盛宴。

昨夜西风凋碧树,雨花溅淅沥,一宿浅眠。

蒙蒙清晨,萧茕甄撩开浅碧色的月影纱帐,便见两个宫女手捧盥盆,茶盏,静静地候立在一旁,身姿挺立,一言不发,萧茕甄淡淡的瞥了两人一眼,已是梧桐深秋时,露水气湿重,晚来天欲雨,她们的衣裳却依旧单薄,仍是夏装的打扮,不过只在外罩了一层薄薄的掺麻丝衣衫,衣衫质地粗浅,一看便知是许久前的老物什。

定是内府局那起子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又作祟了,这洛城公主的日子果然是不好过呢。

不过,比起从前颠沛流离四国,奔走风尘江湖的苦楚,这一方小小的寒藜苑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安歇之处。

“公主,今日是陛下回宫的庆典,若是平常,公主一向不爱往这些人多的地方凑的,可听闻陛下此次秋猎收获颇丰,龙心大悦,早在御驾回銮之前,便快马传书命厉贵妃准备了庆功宴,可见陛下对此事的重视程度,所以奴婢便私下做主,接下了这帖子。”舒涵扶着萧茕甄纤细的藕臂,轻轻落座在梳妆台前的木凳上。

寒气丛生,材质拙劣的木凳上已有些许棕红的漆皮剥落,露出褐色的材质,竟带着点点斑白的微小蛀洞。

“厉贵妃?”

女子面色沉静,心明如镜,一眼看出舒涵所想,平时这种出风头的宴会不仅是萧茕甄不爱参加,也是因为根本不会有人前来通禀,此次舒涵怕也是花了一番功夫才拿到的这请帖,用意也在于让她借此机会看清梁宫局势,明哲保身。而萧茕甄几乎从未露面于这种公开宴会,就算是李代桃僵,也绝不会有人发现其中端倪。

“是,厉贵妃是辅国大将军厉轲之女,入宫已有二十余年,如今年方四十左右,是这宫中除了皇后外位份最高的妃子,很受陛下信任,中宫皇后身子抱恙,便是她一直协理着这后宫的……”舒涵侃侃而谈,萧茕甄微微蹙了蹙眉,余光瞥向后面静立着的两个宫女――弄絮和弄荷。

舒涵是何等通透的人?霎时间便明白了萧茕甄的意思,微笑着状似不经意的收了尾:“不过公主久未踏出院门,厉贵妃本人也一向沉峻内敛、毫不张扬,您对这些事不清楚倒是正常的。”

“辅国大将军?掌控大梁国兵马二十万,战功赫赫,在军中威望极高。难怪厉贵妃能如此得陛下重视。”她预料的不错,大梁门阀的势力果然是纵横交割,所谓前朝后宫的瓜葛,说到底,都不过是想替家族多争一分荣耀和利益而已。

身边的两个宫女同时向前挪了脚步,示意萧茕甄洗漱梳妆。

寒藜苑向来门庭冷落,苑内也不过只有舒涵,两个三等宫女而已,连个粗使太监也没有,什么粗活重活都是交给弄絮和弄荷做。而之前萧茕甄的贴身婢女绿莘也早被舒涵借着个由头打发了出去。许是萧茕甄素日待人太过冷淡,又许是叶无蓁模仿得太像,三五日了,却始终无人有丝毫察觉。

模仿得再像又如何,她可以成为她,也可以代替她,却终归不是她……

萧茕甄淡淡地叹了一口气,一双浓酽清绝的丹凤眼中不见半丝斑彩波澜,像极了午夜子时上林苑中潋滟盛放的雪白色幽昙,神秘寂寥的宛如一个待人来解的谜面。

面前的铜镜纹理粗糙,背后刻画着的,是与时兴纹饰格格不入的花样――并蒂枝木芙蓉花,镜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背面却是十分光滑,似乎经常被人抚摸养护着,萧茕甄顿时不知怎的,竟魔怔了似的,不禁伸出手去抚摸铜镜背后的纹理。

一双纤纤玉手,十指修长,如细嫩柔软的新绿葱管,指尖犹似沾着点滴晶莹剔透的露华。

此后岁月迢迢,隔着千山万水,她依稀记得年少无知时,有一青衣少年曾折下一枝未曦的木芙蓉放入她掌心,一字一句,郑重承诺:“你若喜欢,将来,南楚山河万里,皆会是木芙锦色。”

铜镜边缘已生锈蚀,摩挲地她指尖细疼,萧茕甄怔怔然的收回手,凝睇着镜中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容。

萧茕甄十数年来都未曾如此认真地看过自己,因为那是一副杀人凶手的面孔,她无心直视,人生已经苦短,哪里还能奢侈的挤出时间去接受良心的拷问和谴责?她所能做的,不过是杀该杀之人,做该做之事。

而此时看来,镜中人儿眉不画而墨,唇不点而朱,即使不施粉黛,亦是一段天然风流颜色,尤其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美得,令人惊心、令人动魄。

在却秦台训练多年,即便在师父的授意下,她的手上尚未染上真正无辜之人的淋漓鲜血,可于她而言,影者与杀手又有何区别?都并非纯粹无罪的杀人工具。直到此时对视着镜中瘦削的倩影,萧茕甄才恍觉,原来,自己才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女罢了。

这,当真是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情绪。

倏地,铜镜被轻轻挪动,镜面映衬着殿内的阑珊烛火,须臾折射间迸溅出一丝微弱却炫目的栩栩金辉,恰掠过女子漆黑如夜的瞳孔,一瞬而逝。萧茕甄顿时收回所有涣散的思绪,转眼间,又变成了素日那个清冷自持,淡漠疏离的女子,此时正静静的斜睇着眼前的人。

舒涵从梳妆台后缓缓踱步而来,嘴角的笑容平和且温顺,愈显得她的五官清秀干净。

那一瞬间,她意识到了,口中所谓的姑姑,其实也不过是个二十余岁的女人罢了,可怜一朝成棋子,委身算计深宫。

“公主殿下年岁虽小,五官尚未长开,却已初见美貌雏形,日后必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舒涵的语气没有刻意恭维,淡淡的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己事的事实。她执起梳妆台上的木质短梳,挽着面前女子的一绺青丝缓缓理顺,手法很是娴熟,连一向抗拒生人的萧茕甄也不禁放了放松身子。

“只是明珠暗藏于宝匣之中,日久难免生灰,但等尘埃落定,依旧是海月清辉,光华璀璨。”一枚通体翠莹的碧玉簪被缓缓插入少女柔亮的墨发中,几许如萤的流苏垂落至肩头,为原就绝俗的容貌更增添了几分动人风采与生气。

舒涵的声音轻轻地,极是温柔。眉宇间却暗藏一抹滞涩的冷凝。

是吗?结局究竟是明珠暗投,还是有缘者买椟还珠?谁又能算得到,谁又能计得清呢?

不过是一样的人罢了,帝王家终究是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