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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桑之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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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那味道能让人将沉重的心思都轻易放下,她稍稍松开了发疼的眉头。

郁金为堂,这是在用老祖宗留下的智慧驱赶四害五毒。

只是这么一处闲置的院落就以这样难得的香料和泥糊墙,就这花费在一面墙上的银两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够负担得起的。

现在,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

女孩子回过头来,正好将阿右一脸紧张的样子看在眼里,忙笑着向众人解释说:“这是郁金堂。”随后,还径自将它的原理说了一遍,认真的模样像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女孩子举止有些娇憨。

听完木棉的话,阿右面上有些难看,满脸不以为意地哼道:“小家伙懂的挺多嘛。”

“我快十五了,下个月初三就要及笄了。”

木棉突然就这样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表现的有些懊恼,“就是不长个子。”

女孩子性子活泼,心无城府,刚刚的一路同走她就看出来了。一高兴就会喋喋不休,这一点倒是和阿右一样。

流光笑着替他圆:“阿右只是闻不得花粉。”

女孩子点点头似了然,没有再说话,只是临走时偷偷向着阿右扮了个古怪的鬼脸,撒腿便跑了。

看着阿右张着嘴,是在山上时时常挂在脸上的一脸呆滞,流光这几天一直绷直了的那根弦也不自觉间松了下来,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左转身见此,也弯了嘴角。

“咚!咚!”是两声硬物坠地发出的巨大声响。

面相粗犷的男人向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发起满肚子的牢骚:“这里边装的是什么玩意儿?可沉死老子了!”

阿右在里屋刚刚坐下,直是哈欠连连,却还是最先反应过来。

只感觉结实的地面都跟着颤了两颤,阿右连忙三两步跑出空旷的后院,一时间,与几个搬行李来的男人面面相觑。

流光心知这里一些不成文的规矩,不能让下人们笑话了去。从钱袋里倒出白天剩下的几块碎银交给阿左,让他拿赏钱出去打发了他们。

至此,白天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夜间,他们的小院里一片静寂祥和,门外溪水淙淙,溪里蹲着的蛙腆着亮白的肚皮,鼓着腮帮子沉闷地叫个不停,后山飘来阵阵草木幽香,竟比杜家镇的酒香更醉人。

空气里隐隐夹杂着郁金香的气息。

郁金为堂,玳瑁作梁。

流光抱着一只坛口封了黄泥的酒樽走出后院,在偌大的院子里走走停停,最终挑中了一棵最粗壮的梨树,动手在它的脚下用随身的匕首刨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土坑。

她在给还在山上等她回去的师父亲手埋一坛酒。

虽然她知道师父从不沾酒,也知道他们不会在这里久留,毕竟事毕之时自顾尚不暇,哪里还能回来再带走它?

但她还是将酒埋在了这里,一如在杜家镇一时兴起,买下这坛半成的酒,直让酒家用满脸诧异将她看着。

“就让它留在这里吧。”她这样想着。

细风在耳畔轻呢,阴郁晦暗的夜里,一棵树上开满了洁白的梨花,像大冬天里,被漫天飞雪压得严严实实的枯枝。

阿左恢复了他原本的俊朗样貌,抱起手倚靠在原木门框上。

布衣单薄的他,站在尚带着凉意的春夜里,衣襟微敞,看着蹲在一树梨花下的女子就这样,一下一下,固执倔强地挖着松软的泥土,任由自己的思绪飘远。

这满树梨花若无人打理,只怕当夏末来临时,仅能结出半树果。

“阿左,我们就要动手了。”

话音未落,他的思绪就在顷刻间回笼,头脑刹那恢复清明。

就在今日傍晚时分,大良皇帝在宫里下旨,加封尉铮为四镇将军,正式接手原先由尉老将军掌管的军中事务。

尉铮本应在接旨次日便启程,但皇帝念在他多年在外,家中父亲多年未能见儿子一面,特许他迟些时日再前去赴任。

子承父业,无可厚非。

只是,到那时他自然不会再像如今这样赋闲在家,军务繁忙,他又是刚刚接管,必不会常回府里。

而且,一旦他入主军中,届时营中有重兵屯守,他们要下手杀一军之将领就更难了,即便侥幸得手,也难以全身而退。

必须在他离开尉府之前了结掉他的性命!

而刚刚,他们居然就这样擦肩而过了。思绪及此,阿左的拳头就不自觉握紧了。

“在这里,我们得到的消息有限,没能打听到具体动身的日期,据我估计,就在这一个月里的事。”

她格外小心的将脚边笨重的酒樽端端正正放进刚刚挖好的坑里,又重新覆上湿润的泥土,干净的匕首鞘上沾满了泥土。

“等他回来,就这一两日的事了,赏花只在这两日,务必要在这两日了结此事。”

用挖出来的泥土回填之后,她站起身来,抬脚跺了跺坑上微微鼓起来的小土包,把它踩平。

走开之前,她偏头看向阿左,“你去睡吧,早点休息,接下来的事还多着呢。”

“嗯。”

阿左背光而立,身后是屋内温暖明亮的灯火。他面朝黑暗,淡淡月光撒在庭院里,绰绰约约地映在他高挺鼻梁和坚毅的额头上,却让人不能看清他的表情。

随后,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连最后一片衣袂也隐入房门背后,阿左拉拢胸膛前的衣襟,转身走回屋内。

阿右轻易的就将一人宽的箱子抬起来放在桌子上,旁边还有另一只一样大小的,正是白天里被家丁摔在地上的那两只。

从山上带下来的行李并不多,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他们现在时刻做着亡命天涯的准备,东西多了也只会是负累。但尉府他们总不能两手空空地进来,便有了这掩人耳目的木箱子。

阿右取下挂在上面的铜锁,一把打开箱子。

里面放的全是形态各异的鹅卵石,廉价光滑的石子在灯火下闪着莹润的光,就如同稀世的无价珍宝。木箱子里面用一层层的布垫在箱底和四壁,以免里面的硬物碰撞木板发出声音,露出端倪。

另一只箱子跟前面的一个样式,只是上面挂的是把兽头铁锁,设计得十分巧妙。阿右的手指不知按在了兽头的哪里,铁锁“哒”一声就开了,竟然是一把机关锁。

他再次打开这只箱子,从冰凉的卵石堆里抽出他们的刀剑,拿在手里掂了掂。

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走了进来,就站在一步之外的阿左,阿右不假思索的将其中一柄玄铁长剑扔给他,然后将她的折花刀也一并扔给了过去。

阿左都伸手一一接住。

阿右终于拿回了自己的长剑,他习惯性拔开剑鞘查看了一眼,细长柳眉下,那一双媚眼里是一种冷酷和莫名的兴奋。

随后,他重新将箱子收好,面上又是平常的无忧无虑,没心没肺,手上继续整理着面前杂七杂八的东西,大半是他自己配的药,有用来救命的,也有用来害命的,其实药没什么好坏之分,都在用药者的一念间罢了。

阿右嘴里断断续续哼着儿时在班子里唱的小曲儿,时光久远,脑海里只记得个开头,就只来来回回哼着。他头也不抬地问:“阿左,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再留一日,明日就走。”

阿左低头看着拿在手里的折花刀,想起她在山上用这把刀专心致志练功时的情景。

半晌,他微不可闻的一叹,郑重嘱托:

“替我护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