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殿下觉得是现在好，还是之前好？”
“……”燕凉微微偏过头，移开了目光，耳尖微红：“现、现在吧。”
哄他说出句真话是多不容易的事情，紫照唇角上扬，看着那人躲避着自己的视线，却好像比刚认识时心里安稳了许多。
不管承认与否，接受与否，每个人，每件事，都在慢慢地改变着，谁都无法预料改变之后会是什么；世事无常，向前走就够了。
“回去吧，夜里天河的寒气大。”少年说着看向紫照，那人却没有动弹的意思，仍旧看着前方明月星辰，淡淡道：“燕凉，我好像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我上一次去冥界的记忆，有一段，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燕凉的眉头皱了皱，心想你不会偷喝了孟婆的汤吧，就听少女道：“我没偷喝孟婆婆的汤，这世间除了孟婆汤，难道还会有让人失去记忆的方法？”
“也许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过些日子就记起来了。”燕凉宽慰道。
少女摇了摇头：“这种感觉不一样。就像是有人用一张网把我的记忆罩住了，有一点点从网里面漏出来，就在眼前挥之不去，可那张网，我撕不破打不破，不能知道一切，就非常难受。”
“我这几天总在做梦，梦到很多零零散散的事情，醒来后就记不清楚。可我记得很清楚我一直梦到一个女人，看不清她的样子，听不清她的声音，只记得她一直跟我说‘我们都是被舍弃的人’……”
“燕凉，在我四万年前被娘亲捡回家之前，我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觉得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去做，却不知道是什么。”
少女神情少见的迷茫，好似在无数个星夜里，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她都这样无奈而迷茫地询问着自己，询问着天地。一个生来带着使命的人，知道自己有必须完成的事，却忘记了前尘，忘记了使命，忘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一生追寻，听起来像是一种解脱，其实更是一种煎熬，一种无法求无法得的煎熬。
“不要急，如果是天命所定，那一切都会来到你面前的，只需要等待就好了。”燕凉似乎想拍一拍她肩膀，袖中的手伸了一下，却又缩了回去。紫照并未注意他得小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星河出神，愣愣地点了点头。
一阵悠扬笛声从身旁传来，清幽淡然，伴着风声和草叶的沙沙声，动人心魂。紫照微微偏过头，正和燕凉对视，目光相接，少年的唇角似乎勾了勾，继续吹奏着乐曲。
这首曲子，紫照曾经听娘亲弹过，叫《满庭芳》。
红蓼花繁，黄芦叶乱，夜深玉露初零。霁天空阔，云淡楚江清。独棹孤逢小艇，悠悠过、烟渚沙汀。金钩细，丝纶慢卷，牵动一潭星。
时时横短笛，清风皓月，相与忘形。任人笑生涯，泛梗飘萍。饮罢不妨醉卧，尘劳事、有耳谁听？江风静，日高未起，枕上酒微醒。
忽然肩上一沉，燕凉看着睡着的紫照，无奈一笑，放下了短笛。他轻轻把人抱了起来，好似初见那日，抱着睡着的少女，穿越了一整片樱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