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之晃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车钥匙，对着第五言的提议点了点头，转过去问安琪拉：“你住哪里？”
大约是晚风实在是太冷了，安琪拉抖了一下。从小就在时尚圈长大的小姑娘，其实并不太懂什么叫做冷。
毕竟小时候接受的教育一向都是“要风度不要温度”，这么一回国发现容城的温度这么低，犹豫纠结了好几天才选择穿了一层白色连裤袜，一边告诉自己只是为了搭配这么一身衣服而已，一边又挑了最薄的款式来维持自己的形象。
“哈切——”
安琪拉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被冻的。
周礼之稍稍有些皱眉，其他队员都露出了一副“我还有事我先走”的表情，一瞬间站在楼下的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周礼之又将门打开，暖气从里面蹭出来几分：“你先进去等，我把车开过来给你电话。”
说完周礼之就打算先去停车场了，胳膊却被小小的力拉住了。
安琪拉鼓起最大的勇气，大约也是今天晚上第一次主动和周礼之说话。也不知道是因为外面太冷了，还是因为室内的热突然迎了上来，整张脸突然蹭的变红。
“我……我还没有你的电话。”
原来……
要电话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么？
·
夜晚。
又是沿着江边走。
江对岸的灯火通明，具有年代感的建筑隔着一条江，仿佛隔了一个时空。
乔乔发现自己和第五言的约会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晚上，他的比赛结束了会有一个短暂的休息，两个人出来走走，简单的聊聊天，仿佛时光被揉进了琥珀里，停留在了某个节点上。
倒也挺好的。
江里来往的船带动着江水翻滚，初冬的夜晚实在是冷，没走上几步乔乔就把自己缩了起来，第五言又赶紧带着她就近进了一家购物中心。
这是一家以艺术为主的购物中心，在容和市里以文艺小清新出名，长年举办各种艺术展览。
恰好今晚是一场以婚纱为主题的展览。
虽然时间已经不算早了，但是这个婚纱展还是吸引了很多人围观。试穿的是个大学女生，在闺蜜的陪同下，站在折射五彩光芒的玻璃展台上，面前是个三面围绕的U面镜，长长的婚纱下摆将整个展台铺满，女孩脸上的激动与兴奋怎么也遮掩不住。
第五言带着点儿坏笑，凑近咬着耳朵小声问了一句：“可以为我穿上婚纱么？”
乔乔的脸一下就红了。
大约这个世上的每个女孩都曾经幻想过自己穿上婚纱会是什么样子？会选择怎样的款式，露肩还是露背？
甚至有很多小姑娘减肥就是为了能在自己的婚礼上穿上最漂亮的婚纱。
第五言一手拉着乔乔在各种婚纱之间穿梭，这场婚纱展将整个展厅都打扮出一种结婚的氛围，让人不自觉的就开始冒粉色泡泡，简直美好的像是一脚踏进了婚姻的殿堂。
第五言拉着乔乔的手走在这片白色婚纱海洋里时，让乔乔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婚礼的那一步。
似乎，如果那个人是第五言的话……
乔乔偷偷地将脸撇到一边，笑了出来。
“试试这件吧。”有个中年女人走了过来，衣着十分考究，尽管已经到了晚上，但她脸上的妆保持的十分完美，细长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纤瘦的手指指着旁边一款多层裙摆的婚纱，“这件很适合这位小姐。”
女人正是这场婚纱展览的设计师，四十有二，尚未嫁人。
设计师在换衣间帮乔乔整理婚纱的后摆，手指极其温柔的将婚纱后摆理好，仿佛对待的不是一层又一层的薄纱，而是世界上最珍贵无比又易碎的宝物。
她的脸上露出颇为温柔的笑容，同她之前那份强势与精明不太画的上等号。
“你竟然没有问。”
设计师最后将乔乔脸上的妆简单的修了一下，她说好的婚纱还需要配上好的妆容，这样才能看到最漂亮的新娘。
“问什么？”散粉刷在脸上轻轻扫过，乔乔带着几分疑惑没太懂设计师这个突然的问题。
“很多人听说我这位设计婚纱的设计师还没有结婚的时候，都会表示惊讶，会问是什么原因？被劈腿还是离婚了。”
设计师带着笑意，仿佛事不关己的说着这么一件事，又像是单纯的防止客人太无聊而找的这么一个话题。
乔乔也被这份笑意感染了，只可惜今天出门没有戴隐形，如今眼镜也摘了，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她有点紧张的抓着婚纱的下摆，又努力的将自己的精神集中在设计师的问题上，有几分不确定自己的答案：“你应该是还没有遇到那么一个人。”
一个如此热爱婚纱，珍视自己的作品，将整个展厅打扮成婚礼殿堂的女人，对婚姻肯定是有向往的。
对婚姻有向往，至今还没有结婚，大概也只剩下——
还没有遇到那个人。
还想要再等一等。
设计师又笑了一声，将最后一笔勾成，将头纱盖在了乔乔的头顶上，拉着乔乔站了起来。
她说：“有时候我会想，既然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何不再等等？”
“可是你不用等了，外面那位，就是你的那个人。”
乔乔穿着婚纱，心情十分忐忑——尽管她知道这不过是一场婚纱展，就像是无数次逛街一样，一时心血来潮试了一件衣服而已。
只不过这件衣服是婚纱，站在外面等的那个人是第五言而已。
她的心儿砰砰跳个不停，不断地问设计师是不是真的都穿好了，是不是真的都准备好了？
设计师拉着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并没有催促她，而是柔声的说：“这几天我接待了不少来试婚纱的女孩，像你这么紧张的倒是第一个，倒不像是来试的，倒像是来结婚的。”
这么一句话，说的乔乔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乔乔小声说了一句：“哪有。”
设计师松开了拉着她的手，朝后站了一步：“如果你准备好了，就拉开门帘吧。毕竟是人生中这么重要的一刻呢。”
说得好像真的要结婚一样……
乔乔吸了一口气，内心小小的吐槽了一下，可明显这个吐槽丝毫没有将她的紧张放松下来，倒是让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出现了“结婚”、“结婚”这个词。
“啊呀——”
不管了！
乔乔一闭眼，手一挥就将门帘拉开了。
眼睛还紧紧闭着，但是外面的柔光打在脸上的温度让她的心底松了一口气。
走出这一步，如果真的和第五言结婚了，好像会让自己松一口气，会让自己觉得高兴。
乔乔睁开了眼，嘴角勾着笑。
可是门帘外，却不见第五言。
身旁是设计师小声的在问工作人员：“刚刚站在这儿那位长相颇为不错的年轻人呢？”
工作人员有几分紧张的说：“他——他走了——”
一瞬间，整个世界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