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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停在我家小区后门的小街上。这条街不分昼夜都很清净,现在还不到十点,连人影都不见。车子熄火后,车里静得我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谢谢,改天我请你吃饭,先回去了。”

  我正要推门,他叫住我,问:“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我一怔,酒像一下子醒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像是被问住了,半晌道:“抱歉。”

  我右手还扶在车门上,烦躁地叹了口气。有时两个人太熟悉真不是什么好事,生活难免需要谎言来遮一遮丑。

  “你问这个是有复合的打算呢,还是只想知道能不能跟我上床?”我说,“总不该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吧,我记得你不是爱听闲话的人。”

  这话直白得近乎羞辱了。

  车停在浓酽的树荫下,我们坐在黑暗里,只有暗淡的轮廓。他低声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你现在看到了。”我说。

  “你还在生我的气?”

  “气什么?你是说方雯倩?”

  他望着我,像是默认。

  “孟潜声,我当时就跟你说过,我不是那种要两个人平等付出的人。感情这种主观的东西非要用客观平等去衡量,像过秤一样,你加一点,我才加一点,很不现实,也没意思。我对你好,对你忠诚,那是我自愿的,我不喜欢拿这个当条件,反过来强求你也必须只爱我一个,那是精神绑架。而且我也不觉得出轨是原则底线。”我笑了笑,“我也跟别人上床了啊。”

  “但你那次是因为躁——”

  “我知道,医生说过有些躁狂症病人会即时性滥交。”我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问,“但你能看到我脑子里在想什么?你怎么知道那时候我清不清醒?”

  他沉默下来。

  “每个人对感情的追求都不一样。有的人不能容忍移情别恋,有的不能容忍肉体出轨,有的想要无时无刻的陪伴。我跟方雯倩也不一样。”我说,“方雯倩跟你分手,是因为知道我们的事了吗?”

  “她知道之后提了分手,我答应了,过了一个月她又找我复合,说想跟我结婚。她要我把实话全告诉她,我就说了。”

  我都能猜到结局。

  “你不该告诉她的。”我说。

  他笑了笑:“是。”

  没有信任的爱,就成了一种驾驭灵魂的权术,或者说是精神的强奸犯。能有什么,无非是猜忌,怀疑,侵占,和永无止境的窥视欲。孟潜声跟我一样,哪怕再亲密的关系,也要有一小块自己的地盘,我们在一起相安无事,在别人眼里也许就是遮掩,欺瞒,鬼鬼祟祟。

  明明人们是同一物种,相互之间却永远难以理解,精神仿佛毫不相通。

  我问:“今晚上我说话是不是很难听?”

  他说:“你要听实话吗?”

  我们相视一笑。

  笑完又是沉默,我轻轻叹了口气:“孟潜声,我很想你。”

  他没说话,很久之后才说:“我跟方雯倩在一起的时候,她喜欢让我说很多好听的话。”

  “天长地久一辈子之类的吗?”

  他转向我,不解似的问:“为什么原来你从来不说想听?”

  “你说这种话的时候心里一定很烦吧。”我笑,“我不让你说还不好,你这人是不是有受虐心理啊?”

  他也笑。

  酒劲渐渐浸上头,我倾身靠近,左手盖在他的右手上。他微微一怔,笔直地看过来。

  我把他推回驾驶座,整个人挤了过去。驾驶座容纳两个男人实在逼仄得过分,我骑在他身上,膝盖顶到了驾驶座椅的靠背,背后扔被方向盘顶着,我将他困在手臂和座椅之间,居高临下地端详他。

  我稍微低下头,说话时嘴唇不时碰到他的,呼吸全拂在他脸上:“我想和你上床。”

  然后我感觉到他硬了。

  他把手从我和他之间抽出来,环住我的腰,鼻尖在我颈子上蹭,笑着问:“你只想和我上床?”

  我已经忍不住吻他了。欲望烧得人头疼,我咬他的耳朵,闻到耳后淡淡的香味:“你换香水了?”

  他在我腮边吻着,含混道:“不适合?”

  “不适合。”我顺着脖子直咬到他的喉结,听见他轻轻喘了一声,“闻了会想你在床上的样子,还怎么上班?”

  他的左手从我大腿后侧抚上来,我忙着低头解他的皮带,一阵冷风吹到后颈上,这才发觉两边的车窗还大开着,连声催他关上。他伸进我衬衣的左手稍微一紧,笑道:“真的要在关庭的车上做?”

  我都憋出了汗,听到他这么说,才想起是在关庭的车上,急得直想骂娘。他的笑声全闷在喉咙里,胡乱在我脸上吻着,顺手将皮带扣好:“去你家。”

  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保持理智把车停好,还没在电梯里脱裤子乱搞的。电梯上楼的途中,我在心里骂了当初租二十楼的自己一万遍。一到家门口,孟潜声被我按在门上吻,还在喘气的间隙问我钥匙,我不理,他就上上下下在我各个口袋里摸,痒得我忍不住咬他。

  我总被家里人说自私,永远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小时候忿忿不平,现在越来越觉得似乎的确如此。当年我真实地爱孟潜声的时候,一腔热情能将骨头都熬化;如今偶尔酒醉梦醒,想到他就像想到一片茫茫的雪地,那么一回头里,烟云春光,什么都不再有了。

  流水十年蝴蝶梦,我还在热切地爱他,或许又只是在爱悯那个单枪匹马一腔狂热地爱着他的自己。

  我趴在床上,孟潜声一直黏黏糊糊地吻我,又咬我的耳朵尖,我躲了下,他追上来,我把脸贴在枕头上,露出的左耳惨入虎口,我不耐烦,懒得再躲,说:“帮我递一下衣服口袋里的烟。”

  点烟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想到孟潜声不喜欢把床弄得都是烟味,但转念想到这是我的地盘,“啪”地按燃了打火机。

  孟潜声看了我一会儿,说:“给我一根。”

  我给他展示空空如也的烟盒:“没了。”吐了口烟,说,“你不是说戒了吗?”

  他不说话,低头凑上来,就着我的手抽了一口,说:“烟抽太多,降低性生活质量。”

  “是吗?”我皱起眉,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有点难以抉择。他又抽了两三口,我从他唇边拈走,狠狠吸了一大口,还是性生活更重要,“最后一根,以后不抽了。”

  他就笑,贴上来吻我,我赶紧拿开烟:“你也不怕被烫个窟窿。”

  他不答腔,给了个无声的吻。

  早上我一睁眼,身边的床已经空了,伸手一摸,没什么温度,正想骂人,忽然听见厨房传来动静。我套好衣服下床,饭桌上摆着早饭,孟潜声正在厨房洗锅。

  “睡醒了?”他抬头朝我一笑,“不知道你现在习惯早上吃什么,随便做了点儿。”

  “何必这么麻烦?”嘴上这么说,笑却藏不住,“小区外面随便买点儿什么就行了。”

  收拾妥当,我正坐在桌边吃蛋饼,听见有人敲门。孟潜声坐在靠门边,站起来去开,见状我刚把屁股抬起来,又坐了回去,想到他是客,不太好,最后还是捧着盘子起身。

  孟潜声打开门,也没听门外说话,他转头把我看着,我不明所以,忽听门外道:“何遇君!”

  竟然是温卓。

  我一步跨到门口,温卓的目光才从孟潜声脸上移到我身上,面色不善。我对孟潜声说:“这是我朋友。”

  他点点头,冲温卓笑一笑,回饭厅去了。

  温卓从来昼伏夜出,每天的生活从中午开始,这么早见到他我有点意外:“祖宗,怎么了?”

  他不答反问:“你昨天就是跟他吃饭吗?”

  我点点头:“你怎么大清早过来了,有事儿吗?”

  “我今天去医院,预约好的,本来想叫你,看你这样,应该没空吧。”他左右一望,低头看向我盘子里还剩一半的蛋饼,“给我尝尝,我还没吃早饭。”

  说完也不等我同意,拈起来咬了一口,问:“哪家买的?味道不错。”

  “什么买的,人家做的。”

  他咀嚼的动作一顿,酸溜溜地“啧”了一声,朝我撇了撇嘴,扭头往电梯间去了。

  回到饭厅,孟潜声吃得差不多了,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我说没有,问他想去什么地方,我带他去转转。他说不知道,我想了想,提议道:“不如去龙潭寺吧,应该有红叶了。”

  于是就开车去了。

  今天周末,寺庙人不少,我们不进香火,只在殿外附近漫无目的地乱转。红叶不多不少,看着热闹,又不至于闹得眼前太过烦人。孟潜声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偶然聊到魏乔,我问起他的近况,孟潜声说:“他去年年初结婚了。”

  想到他当初对那个神经质的中文系女朋友千依百顺的模样,我笑道:“终于跟吴奕修成正果了?”

  孟潜声摇了摇头:“不是吴奕,他们俩分手了。”

  我一怔,半天才说:“这样。我还以为魏乔很喜欢她。”

  “是喜欢。分手之后三天两头打电话跟我哭,工作也换了。”

  “难道是吴奕劈腿?”

  “都没有。”他说,“魏乔说就是处不下去了。”

  一片红叶飘下来,正好落在他怀里。他拿在手上,捏住茎轻轻一捻,红叶旋转起来,像一张结满心事的茜色的小幡。

  “这种分开了,应该很难回头吧。”我说。

  孟潜声问:“我们也是吗?”

  我笑了一笑。

  他站在被青苔蚀得幽绿的石阶上,久久地凝望着我。

  我们都静下来,谁都不说话了。风里传来前殿的鼓声,红叶簌簌,那声响真如落雪一般,听得人心头寂寞。

  这里有宝刹,有信众,有秋山微岚,寒瓦初露,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一点真心。

  原本无所谓寂寞,只偶听见风里零落的笑语;原本也无所谓孤独,全因一点火星似的爱意。要是我曾经没有那么情浓爱烈,今天就敢孤勇地坦白这是一生所钟。

  不知道你究竟要的是少年的眼神,绵绵的情焰,还是濡沫的灵魂,如今的我两手空空,有的只是阔大人潮里留下的一场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