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听到他平静无波的口吻,我倍觉讶异,本能地问:“为什么?”
他竟然把屡屡针对,说成“关注”?
在Friedrich古堡里初见,他就对我不怀好意。从变态游戏到让我偶遇孟想,兴许都是他的布局吧。
能因为谁?
还不是因为温有容。
他忽地扭过头,轻、薄的唇角贴上我的面颊,“牟栎绑走你时,我在。温有容真蠢啊,你分明和小时候长得一样,他居然认不出你。”
我瞬间石化。
他在。
他为什么在?
温有容又为什么要认出我?
方家垣在说什么?
“啊!”剧痛使我收回蔓延开去的遐思,视线恢复清明,我愕然发现自己反被方家垣擒住。而躺在一旁的曹瑞恺,发出低弱的shen-吟。
“你别……”他扼住我的喉咙,使我发音困难,“别压我……肚子,我的……孩子……”
方家垣倏忽俯首,嘴唇贴上我的耳廓,“你刚才要是逃,说不定在爆炸之前,你逃出去了。可你偏偏想要救走曹瑞恺。林蒹葭,做人不要太贪心。你看你这一贪心,你和温有容最后且唯一的孩子就成了牺牲品。”
我啐骂:“还不是你害的!”
温-软的she席卷我的耳廓,“是,是我害的。现在,我带你永远地、离开这里吧。”
兵荒马乱之际,我忽然开口:“方家垣,你不要蒋乐了?!”
我一直想让孟想出来,救出曹瑞恺。
却忘了蒋乐也是方家垣的软肋。
哪怕方家垣再自私,搬出蒋乐来,也能让他迟疑几秒吧?
然而,方家垣用嘴角的血迹回应我。
“林蒹葭。”
我看看到了他染红的牙齿。
“你会感谢我的。”他嘴角血色愈浓,“死亡比生活温柔。”
他开启炸弹开关的方式,也太不留余地了吧?
哪怕他嘴角源源不断涌出血迹,他依然用九牛二虎之力扼住我,使我反抗不得。
死亡似乎在召唤我了。
我偏过头,不再看艳红到诡异的方家垣,而是望向身侧气息奄奄的曹瑞恺,“对不起。”
温有容让你来救我,且我没有救出你。
所有故事的终止,大概都是死亡。
“咣当”,意外的,几秒之后,我没有听到爆破声,还是回荡仓库的踹门声。
心头震颤,我循声望去。
刺白的光影里,来人站如玉山,气场强大,可不是我深爱的男人?
他没死。
我倏忽间忘记了种种,真心地绽放笑容:他没死。
“二哥。”
在震颤的余音里的,我热切的声音显得甜腻。
我却乐于接受此刻软弱的、依恋他的自己。
“温有容,原来你没死。”方家垣咬牙切齿道,转而嗤笑,“也好。你来这里送死。”
二哥气势沉稳,步子极缓,“方家垣,就算你咬断你的舌头,这里也不会有爆炸了。你应该了解我,送死的事情,我不做。”
我再次松口气。
果然,二哥出现,就是一切的转机。
幸好我拖延了时间,并没有认命去死。
要是我一心陪他去死,才真正酿成了天人永隔。
欣喜间,一股力道突然将我拽起,分秒间我被方家垣拖起,他仍然圈住我的脖子。
“温有容,你以为你拆了我的炸弹就赢了?”他收紧手臂,箍得我咳嗽出声。
“你还想要蒋乐的命吗?”温有容不见惊惶,步履款款。
我们的距离,从五米变成了四米。
三米。
两米。
我们终于近在咫尺。
脖子被勒住,但我的手能动。右手中指最先触上他的手腕,凉冷的皮肤却给我巨大的宽慰。顷刻间,仿佛有股暖流涌入心田,同时滋润了我焦躁不安的灵魂。
“二哥,你活着……咳咳……真好。”
没准是嫉妒我和二哥旁若无人,方家垣再次加重力道,生要将我扼死。
温有容反手握住我的手腕,猛地用力。
拉扯间,我听到皮-肉碰撞声和闷哼声。圈住我脖子的手也松开,我趁机躲开,踹了脚身后人,才扑到温有容的怀里。
“温有容。”我几乎是砸进他怀里的,听着他有力、均匀的心跳声,罔顾四周险情,只想这么抱着他,轻轻喊着他的名字。
似乎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没有误会,没有惊变,没有猜疑……
没有任何的阻碍。
“我在。”
他竟抬手,牢牢圈住我的腰,陪我任性。
心情平复下来,我骤然意识到方家垣的存在,手肘轻轻撞了下他的胸膛,“先对付方家垣。”
回应我的声音漠然,“他已经晕倒了。”
猛地后退,我惊愕地抬头。
温有容沉静如深海的眸子吸纳了我的诧异,“他以为自己万无一失,并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不等他过多解释,身后传来繁杂的脚步声。
带头的人,是赵青山。
应该是温有容的人,来处理现场了。
方家垣绑架温蘅跟我,这件事方家垣绝对处于劣势,温有容想要私自处理,必然有他的考量。
我此刻陷于劫后余生的喜悦里,并不想多管这些事。
温有容打横将我抱起,我惊讶之余,双手本能地环住我的脖子,“我带你回家。”
“记得让赵青山送曹瑞恺去医院。”
曹瑞恺是我误伤的,而且他是为了救我涉险的。
“温有容真蠢啊,你分明和小时候长得一样,他居然认不出你。”
耳畔忽然响起方家垣这句话,我补充,“也别让方家垣死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