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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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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静怡的视线沉沉定定地落在他的脸上,倏然展颜一笑,竟有小女儿家纯澈甜美的意味。她慢慢地说:“我给你个机会,若是你能把这孩子除了,我可以救你一命。”

祁昭只觉可笑:“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谢静怡唇角上噙着的笑意渐冷:“你可不要后悔。”

一阵风吹过来,带着料峭岁寒,祁昭打了个寒颤,不与她多废话,转身就走。等走到廊门处回头一看,谢静怡还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春风迎面扑来,将她的衫袖吹得齐齐向后翩飞。

走到宫门口李长风牵着马迎上来,顾虑地冲祁昭道:“夫人怀孕了,公子,要不……别干那些事了……”

他还有些话没说出口——子孙缘来,总得积些阴德。

祁昭怔了怔,眼睛里仿若有什么一闪而过。

露华正浓,大雨倾盆而降,渐成滂沱之势。檐下的雨水注哗啦啦地往下淌,电闪雷鸣,惨白的光一道道自内室晃过,将兰茵从寐中惊醒。

她霍的坐起来,祁昭也跟着她坐起来,揉着惺忪睡眼搂住她:“兰茵,你怎么了?”

她像是仍眠在陈梦中未醒,迷蒙地歪头看向祁昭,又想起什么,慌慌张张地捂住肚子,颤声问:“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祁昭将她搂得更紧,像是要将她嵌入臂弯中似的,他道:“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可兰茵仍旧不安心,重新躺回去,难免仓惶,一直要在祁昭的怀里寻一个最佳的位置倚靠着。

有了孩子之后她变得脆弱了许多。

有那么一刻,祁昭想将一切都抛诸脑后,带着他的妻他的孩子翩然远去,马放南山,远离世事纷争。

可他心里明白,开弓无法回头,一切会从今夜而始,不管是胜是负,都会变得和从前不一样。

第二日长安的街头巷尾便起了谣言,说是昨夜大雨,冲垮了祁家的家陵,拱石坍塌,沙土倾泻,将棺椁露了出来。

守陵人连夜修整,抬出棺椁置于内室中以避风雨,却无意中发觉棺椁中的尸骸通体发乌,竟像是中毒之症。

因当时还有许多被雇来的工匠在场,人多口杂,消息不胫而走。

终于大理寺接到报案,派人前往陵地,将棺椁抬了回来。

棺中人是祁家的二夫人,也是祁昭的生母。

仵作将尸骸验过,确认是中了牵机之毒。事情上达天听,康帝也被惊动了,他连夜召祁长陵和祁昭入宫面圣。

祁长陵道:“梅氏是得急症去世的,生前的汤药都是郎中照看,臣不十分明了,或许是有居心叵测之人暗中加害也未可知。”

殿中无人说话,连同参办此案的大理寺官僚都静立两侧。

祁昭轻笑了一声:“父亲这般肯定母亲是得急症去世的?”

祁长陵脸色阴沉,转过身盯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那么母亲是得何症去世?当日为她诊脉的郎中又是谁?可否叫过来对质?”

祁长陵道:“时隔多年,茫茫人海去哪里找当年的郎中?”

祁昭唇角边仍旧挂着浅薄的笑意,宛如薄刃,有着锋利的意味。他说:“母亲当年根本就没有病,她是一夜之间香消玉殒的,你对外称是急症,又说汤药是郎中照看,可我当年日日守着母亲,家中根本就没有为她请过郎中。”

祁长陵揽袖转过身不去看他,祁昭却是悲愤自心中来,道:“若说母亲是死于牵机之毒,那么当年下葬之前就该有征兆,可便这样平静无波地下了葬,除了一家之主的父亲还有这般堵住全家人的嘴,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御座上的康帝大惊,看向祁长陵,见他镇定如初,脸色铁青,缓慢道:“便是为了这个,你就要和襄王勾结在一起来暗害自己的父亲。”

祁昭一怔,隐隐嗅到了陷阱的味道,康帝的目光锐利如刃,他本能地反驳:“我与襄王并无私交,父亲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祁长陵大笑:“好一句无私交,那萧毓桐每每呈上诗赋皆契合圣意,人人都知他才华禀赋平庸,却何时有这样的本事了?不如将御前的柴公公宣上来,好好问一问他为你、为襄王出了多少力。”

康帝脸色冷滞,他最忌讳内官与外臣私交,遑论向外传递内帷机要,这更是犯了他的大忌。

他顾不得去追究梅氏死因,让高兆真火速去后值房审问柴公公。

从祁长陵的口中一说出柴公公,祁昭突然发觉自己好似掉入了一个圈套里,或许是从五娘私奔被发现向他求救开始,或许更早……只是他被丧母之痛所蒙蔽,所激怒,顾不得仔细思索。

以为自己是猎手,费尽心思设好了圈套,却原来早就被猎物反客为主,要不惜一切将自己一网打尽了。

他强迫自己镇定,开始想对策。柴公公不会招,他是御前内官,知道向外臣传递消息是何种罪名,砍头抄家都不为过。更何况这事根本没有证据留下,襄王和萧毓桐不可能自己承认,他祁昭更不可能承认。

想到这一层,他冲着康帝道:“臣每每进宫,除了向陛下递奏呈,并不跟御前內侍多言。陛下明鉴,臣虽然年轻荒唐,可做事向来知道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臣心里一清二楚。臣承蒙圣恩,如今已是二品大员,何需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巴结逢迎一个不受宠的亲王?”

他句句斟酌,直捣要处。康帝脸色有所缓和,只道:“你不必害怕,朕会秉公处置,若是子虚乌有,断不会冤了你。”

过了一会儿,高兆真回来了,他提着拂尘,脸色很不好看,走到御前禀:柴公公吞金自尽了……

殿内一下落入死寂,昏弱的烛光下,御座旁两条金鳞龙迂回游曳,腾云吐珠,透出些诡异莫测来。

祁长陵哼了一声:“他若是心里没鬼何必自尽?”

祁昭反唇相讥:“臣自入了太极殿就没出去过,事先也并不知父亲会提及柴公公,就算我与他一伙,可有时间机会去与他通风报信?莫不是有人事先谋划好了,在陛下面前提出这等诛心之论,又事先暗中要让他吞金自尽,死无对证,臣身上的嫌疑就算洗不清了。”

“且就算要到御前公审,又何必急着自尽。若是真定了罪在身也不过一死,况且能辩白得宜还可免于一死。连死都不怕了,何惧来御前对质?莫不是有人故意要将之做成悬案,只为在陛下的心里留下一道疑影。”

两方朝臣面面相觑,这一场御前父子反目的大戏,诡谲丛生,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

祁长陵还要反驳,卢楚自僚臣中走了出来,躬身道:“陛下,祁侯既然口口声声说祁尚书私通襄王,不如去他的府邸搜查一番,若真有私下往来,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

祁昭定定地看向卢楚,一阵光火自脑中划过,他猛地想起了什么,狠狠地盯着他,却见他面容温隽,有着置身事外的从容。

康帝允了,命卢楚亲自带人去搜。

子时已至,月悬中天,彤云密布,好似随时会落下雨。

兰茵在中堂前来回踱步,她的腹部微微凸起,已有些显怀。绡绫缎子自袖间垂落,她的手放在腹部,心中难安。

淑音劝道:“姑爷深夜被宣进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郡主快睡吧,定是没事的。”

兰茵仓惶道:“从前来宣人总还有个名目,或是刑部有急案,或是陛下有用,可这一次来宣的人连只字片语都不露出来,若不是有不好的事,为何要遮遮掩掩?”

兰茵越想越不对:“他从先深夜进宫都不用李长风跟着的,可这次特意让他跟着,肯定是怕将他留在府中,我会逼问他什么……”

淑音软声宽慰:“郡主孕中多思,且不要自己吓自己。”

敲门声传入,封信慌慌张张地披衣而出,念叨:“大晚上的又是什么人?”

淑音喜道:“该不会是姑爷回来了吧。”

兰茵只让去开门。中门大开,禁军涌入,铠甲流光粼粼,瞬时站满了院落。

为首的是卢楚,他自两开的禁军中走出来,手握圣旨,视线从兰茵的脸滑向了她的肚子,停留在上面,微有愣怔。

院中静谧,迟迟未见宣读圣旨的声音,为首的禁军上前提醒,连喊了好几声‘大人’,才让卢楚回过神来。

他的声音又低又缓,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下官奉陛下之命前来搜查,望郡主配合。”

兰茵捂着肚子,只觉目眩,微微后退了一步。卢楚不由得伸出胳膊想去扶她,伸到一半,看了看四周的人,默默地将手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