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成郁睁开了眼睑，眸子里是模糊不清的困惑，他抬起了左手的手臂，看见手肘上有一道结了痂的血痕。
他的脑子早就混乱了。
乔原从护士那里拿了药，走进病房内，看见他正安静的打量着自己的手臂，听见细微的脚步声，白成郁也没 有任何动静，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乔原感觉白成郁的意识逐渐的恢复了。
乔岸正在走廊外和别人通话，乔原将手里拿着的药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别人喂给白成郁的东西白成郁都不 会吃，白成郁似乎已经沦为了乔岸的附属品。
担心白成郁会害怕，乔原在一旁道，“他就站在外面，等会他就进来了。”
听见他说话了，白成郁才将手臂平放在病床上，略微抬起眼睑，乌黑的眸子朝他看了一眼，又往旁边挪开 了。
夜晚的温度有些凉了，乔原帮白成郁把手臂掖到了薄被下面，看着白成郁越发尖细的下巴，心里生出了一丝 不忍，先前他还诧异白医生怎么会瘦成这般模样，现在明白了，不论乔岸喂白成郁吃什么，白成郁都会吐出来。
可床头还摆放着他随着护士去拿的药片，难道白成郁真的只有靠输营养针才能够活下去？
乔原开口道，“白医生你现在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白成郁的眼睫细微的发颤，好似被风吹动的一般。
“白医生，你真的想和乔岸在一起么？ ”乔原又问。
乔原很少这么直接称呼乔岸的名字，原先他以为对方只是不苟言笑罢了，人还是不错，毕竟是他血缘上的亲 哥哥，可他想不到乔岸竟会对白成郁做出这种事情。
近两天的观察，乔原也发觉白成郁好似离不开乔岸了。
他送白成郁来医院时，白成郁都还是怕他的，直到乔岸赶过来以后，脸上的惧意才逐渐的退去。
只是他的问话，久久没有人回应。
也是，如今白成郁哪还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
乔原无声的叹息，当初他第一眼见到白成郁时，白成郁穿着一身洁白的大褂，声音温润的询问他，周围站着 几个护士，都会听从白成郁的话。
没过多久，乔岸便推门而进，见到他和白成郁靠得太近，神色不悦的蹙起了眉头，“你怎么还不回去？”
乔原回过头看了看乔岸，问，“刚才是张真给你打过来的电话？”
乔岸不喜欢被人插手私事，走过来没有答话，显然是默认了。
乔原又问，“你喜欢张真么？”
乔岸的神色变得很不耐烦了，道，“当然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还要同他通这么久的电话，还把他调成你的助理？现在公司里已经在传了，说你和他有关系，在 我印象里，你不是个连工作和私生活都分不清的人，但有不少人在公司里看见过他和你调情，难道你希望公司里 所有员工在工作的时候，都和你一样，专注私人感情？”
“说够了么？ ”乔岸的语气森冷。
乔原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瘦弱男人，道，“你不喜欢张真，那你喜欢谁？”
“白成郁。”乔岸回答的很干脆。
乔原的目光放在了乔岸的身上，笑了笑，道，“不，你喜欢的人，只有你自己，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自 己。”
235.不寒而栗
乔岸如今还有什么资格说喜欢白成郁？
将人困住了，却又在外面和别人不清不楚，归根结底，乔岸从一开始就没有站在白成郁是立场上，为别人考 虑过分毫，只想达成自己心里想要的结果。
乔岸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手指紧紧的攥在了一起，周身散发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白成郁胆怯的将身体縮 在了病房的最里侧，用被子裹紧了全身，只露出两只眼睛怯怯的看着他们。
乔岸冷声道，“我说过，不论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丟下他。”
潜意识下的话大抵就是这样足够表现的自己在意这个人了。
“然后呢？让他每天只要靠营养针才能够活下去，还是让他继续像现在这么痴傻，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你的时候 连个宠物都不如？别人养条宠物，最起码不会连走出家门都害怕，我带他来医院的时候，他一直避着我，不敢离 开那间房，你还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模样吗？ ”乔原问。
乔岸不太想听乔原提起这些，他把所有的错都归昝在了别人身上，如果不是白成郁总想离开他，他也不会下 狠心，将对方变成这般模样。
如今白成郁，似乎离了他就活不下去了，有时候他回家稍微晚些了，房间里也是漆黑一片，连一盏灯都无人 打开，仿佛家里没有住人，之前白成郁还会在客厅等着他，后来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等他推开门，将灯打开 后，才会看见将身体蜷缩在床脚的人，似乎一直都是这个动作，没有改变。
乔岸攥起的手指微微松开了，他偏过头朝白成郁看了看，目光对视后，白成郁的身体往后缩了一下。
乔岸眸子里的冰冷被化开了一些，他对乔原道，“我知道。”
他当然记得很清楚，白成郁以前是怎么待他的。
那个时候，谁也无法插足他们的关系，白成郁满眼都只有他，一起吃饭，白成郁会将肉留给他吃，自己吃素 菜，舍不得花一分多余的钱，却会透支一个月的生活费，给他买礼物。
后来却变了。
尽管乔岸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有多稳重，但他在某些方面思想并不成熟，许是很多人童年都有的温馨，他从来 没有体验过，乔成铭很忙，家里只有佣人带他，他几乎一个星期才能见乔成铭一面，更别说对方像普通的家长那 般，带他去哪里玩乐。
乔岸偏激的以为这样就能够留住白成郁了，对方不会像母亲那样，认识其他人，离开的时候还是如往常那 般，只是带了些日用品，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乔岸没有再同乔原继续争论，他回过头走到白成郁的病床边，伸出手轻抚着白成郁的后背，道，“别害怕。”
“别怕我。”
乔岸的声音很轻，分明他才是那个做恶的人，可到了这般境地，他却像是受伤最深的人。 这个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其余人都不存在了。
乔岸的眼眶有些发红，嗓音听起来格外低沉，“我不会丟下你，但是你为什么总是想离开我？
“别离开我好不好？
站在病房内的乔原看见这一幕，心口冒出难以言喻的滋昧。
乔岸太病态了，纵使他是真的喜欢白成郁，但这种喜欢的方式，任何人都受不起，喜欢是相互的，而不是一 方对另一方有好感，就必须将对方豢养起来。
白成郁没有排斥乔岸，大抵是早就对这个人形成了依赖。
也许是一瞬间的错觉，乔原看见白成郁的眼眸里少了些呆滞的灰败，他仔细看时，又和平时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