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太子郎君就在九月了。”幕僚阴着脸:“官家弄死了潘美,定了莒国夫人。据说今日还赐了御辇给韩王去万岁山接莒国夫人。大王,事不宜迟!”
赵佐迟疑了下:“可否机密?万不可留把柄。若事有败露,可是族诛之罪!”
幕僚微微一笑:“大王当日冒韩王之名南下,本就在官家那里存了族诛之心。如今又何必畏首畏尾?若是决心摇摆,一旦韩王登基,他记起旧恨,可就不止是族诛了。”
赵佐这才下定决心。
出了密室,赵佐呼吸着九月清朗天气,却心胸丝毫不舒,看着天高无云,反倒烦躁起来。
远远看到盛装佳人近来,反倒因为她红的里裳、翠的外衫、灿的饰品更加眼疼。赵佐冷了脸,训斥道:“太子郎君身子不好,你穿得如此招摇,岂不是令爹爹以为我心里高兴?”
符观音脆弱地笑了笑,白净的脸上努力地挣了一丝苍白出来:“我这就去换。”
见符观音有些欲言又止,迟迟不走,赵佐不耐道:“你还有何事?”
符观音让身边侍女退下,然后朝赵佐使眼色.赵佐退下了阉宦后更加不耐。
符观音觑着赵佐的脸色,不敢兜圈子,只细细说了自己的计划。
“大王所忧之事,我亦然时刻挂心。今日请肖郡君进府,诚是因她家吕安抚护送过韩王进京,有些交情。我想,不妨以吕安抚的名义,宴请韩王……”
赵佐先是神情一冷,接着嘴角一扯,嘲讽一笑:“妇人坐井却好大言,古人诚不欺我。唐太宗故事岂是我能做得?你当爹爹是甘做太上皇的李渊不成?肖郡君为人阴蠢,日后少与她往来,没得丢了寡人的颜面!”
符观音还要再说,赵佐早就提步走了。
符观音看着赵佐的背影,脸上的畏缩的神情消退,转为阴沉。
随身侍女跟上,符观音低声吩咐:“明日再请肖郡君过府。”
万岁山。
“贞娘,你脸色不是太好。可是暑热?”郑婉娘也是被那么多人给闹的,颇有些透不过来气。
刘贞点点头:“我们早些走吧。人那么多,估计这会不走,待会又和御辇撞上,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回城。”
郑婉娘赞同,便要吩咐马车掉头。
却不想婢女带来个模样陌生却穿戴豪贵的女子来。
“恭人,这位是莒国夫人的女使,求见恭人。”
女使行了一礼,郑婉娘赶紧道:“不敢不敢。不知你家夫人有何吩咐?”
女使恭敬道:“我家夫人来万岁山,为官家折菊,因所带人事颇多,堵了道路,连累了诸位命妇不得欣赏好景,特命我晋见赔罪。”
郑婉娘感叹道:“素闻潘氏多郎君闺娘,果真如此。”
女使又道:“夫人也设了薄宴在万岁山上,有请诸位命妇,聊表歉意。”
郑婉娘接了帖子,却似接了个红烙铁。
她本就身子笨重,指不定就这几日生产。此次出来就有些任性,如何上的山,赴得宴?若是宴上失仪,岂不是惹了麻烦?
女使走后,郑婉娘看向刘贞:“贞娘,你瞧我这个样子,如何上山赴宴?不如你替我去,向莒国夫人回禀了吧。若是其他人,我也不好求你。但你与韩王殿下相熟,想来夫人不会为难……”
刘贞踌躇了两下,突地心一横,点头道:“好吧。韩王也在山上,见一下也好。”
见刘贞脸色不好,郑婉娘还是使了仆妇跟着她一道上山。
万岁山,并不是很高,也并不陡峭。
只是人太多,挤在窄窄的山道上,转不得身。
刘贞挤得一头大汗,心里头却越发沉着了。
脑袋不想,只睁大了眼睛,去看。
很快,转过几条山路,有衣着华丽的殿前司的禁军守着一条山路,沿着走了一阵子,果然进了一片开阔之地。
桌几已经摆放成列,瓜果也都陈上,三三两两的女使来回其间,颇有些仙家的意味。
另有穿戴妖娆的舞乐在做准备,不时有丝竹调音声传来。
很有些及时行乐的洒落,是韩王的风格。
寻了管事娘子模样的人,刘贞求见莒国夫人。
秉了身份、目的,交了命妇的印,刘贞才被带到了一处荫凉花木处。
远远地便看到几位闺阁少女游野,衣着清丽,一派烂漫,引人入胜。
少女之中,有一娴静之人,颇为出众。她得了女使的细语,边盈盈向刘贞看来。
刘贞在女使们的催促下,低着头,细步踱了过去。
行了一礼后,便听到少女故作老成的嗓音,带着温和:“即使殿下的阿姊,不必如此多礼。”又叫人端了绣凳来给刘贞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