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穿的竹青色长衫,干净,没什么褶皱,大概天太热,路上更是热,他将衣袖卷了上去。
眉目舒朗,面上带笑,一步一步朝这边走。
即便背着箱笼,但背还是挺得很直,正所谓年轻力壮,那点负重算不得什么。
等他越走越近,宋曦月心中不由得悸动起来,比方才更觉得心虚了。
看着他走到跟前,大家纷纷与他打起了招呼,亲切又热情。
裴玉堂也跟她们一一说了话,面对这些能舌战群儒的妇人,态度相当的恭谨妥当。
“秋月,你上山去了?”跟村子里的人说完话,他弯下腰蹲在她旁边,将她出门拿的篮子掂了掂,看看里头都有什么。
“嗯!”宋曦月点点头,又见他额头上出了许多汗,连背上的衣裳也被汗浸湿了,便道:“你赶紧回家洗洗,歇一歇吧!”
“你回家么?”他反问。
“我过一会儿再回……”这时候她不太想跟他一块儿走,人前回避。
“你才刚还说怕家里养的鸡跑出去呢!”旁边坐着的人提醒她。
宋曦月装作突然想了起来,‘嗯’了一声,不得不站起来,“那咱回去吧!”
裴玉堂从她手中接走了篮子提着。
他们俩一走,所有人又都笑了起来。
裴玉堂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众人一眼,又看向宋曦月。
“哎哟哟玉堂可真会疼人!连这么轻的筐也帮着拿!”一个妇人道。
另一个道:“可不是么!他大嫂还说秋月犯懒了,他不光做饭,还给秋月洗衣裳呢!你们说说哪个男人给自己婆娘洗衣裳?!”
“弟兄三个,就数他最好!”
“俩人走一块儿配着呢!”
“秋月真福气啊!见过疼人的,没见过这么疼人的!”
“……”
走了一段距离,还能听到那些妇人的笑声,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笑他们俩。
裴玉堂一边走一边笑,时不时地扭头看她一眼,见她板着脸,皱着眉,面色通红,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他只好憋着笑看向别处。
回到家里,裴玉堂从井里打了两桶水,进屋洗了个澡。
宋曦月将他拿到院子里的换洗下来的脏衣裳泡在盆里。
等裴玉堂洗完澡出来,她将他之前买给她的那支银簪拿给他,说道:“这上头珠花松动了,怕是要掉下来,你紧一紧!”
裴玉堂接在手里,在木架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宋曦月将盆里的衣裳迅速搓了搓,涮洗出来,拧了水,踩在矮凳子上晾衣服。
然而她踩上去没站稳,下面凳子一晃,连人带凳子都倒了,正好扑在了旁边低着头给她修理簪花的裴玉堂身上。
她痛的‘哎呀’一声,头撞在了他胳膊上,一只手在他腿上撑着。正想站起来,脚下一滑,她扶在他腿上的手也跟着滑,一滑到底。
等她抬起头,见裴玉堂满脸通红一声不吭的与她对视,她又低下头,才发现左手在哪儿摁着,连忙缩回来,小心地站起身,磕巴着问:“中、中午你想吃什么饭?”
“什么都行,你没摔着吧?”
“没有!我好的很!”宋曦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进屋做饭去了。
裴玉堂默不作声的拧着簪子上的银丝,过一会儿,他深呼吸一口气,放下还没修好的簪子,起身进了屋。
走到床边,倒在床上,他抱着被子翻了几个滚儿,又趴在那儿,将头埋在被子里,迫使自己冷静,再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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