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政扑了个空，唇落在了她的耳侧，干脆就往那娇小耳垂上，嘬了一口，含糊道：“什么叫常理？”
李蓁蓁死命躲开，好容易与他对了视线，方说道：“难道，你的第一反应，不该是，咱们的孩子，也会是可爱的吗？”
沈政眨了眼，似是没明白，但一双眼，还是不自觉地，就往她那尚且平坦的小腹上瞄去。
李蓁蓁一手捏上了他的下巴，往上抬了，迫使他只看了自己的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别看了，还没呢。”
沈政再度眨了眼：“哦，那蓁蓁的意思，是……”他拿下了她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脸对脸逼近了她，笑问，“你想好了？”
“你呢？”她狡猾地不答反问。
“我啊……”他叹了气，俯身抱紧了她，“我只要你。你喜欢，我就喜欢。”
一如从前。
李蓁蓁却笑，拍了他的背：“这是什么话，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生了，你也得养啊。你要是还不想做父亲，我也可以等你啊。”
就像他从来不会逼迫自己一样。
埋在了她肩颈处的人，噗哧一笑：“我想。”他说道，“只要是和你一起，什么我都愿意。”
入冬之后，一天冷似一天，玉阳殿的地龙，一如既往，早早地便烧了起来。
这一日，李蓁蓁正与琬琰她们一起，看内务府呈上来的新料子，她要挑几块上好的出来，给沈政备贴身衣裳——这几年，他也不知是长了什么脾气，但凡贴身的衣物，总不要他人做的，只肯叫她动手。好在李蓁蓁闲来无事，倒也乐意与他周旋，兴致来时，自己做上几针，至于剪裁缝合，依旧丢给了琬琰。
“专人专事。”她这样振振有词。
正看料子呢，忽听得小石头忙不迭跑了进来，报道：“娘娘，娘娘！”
璇玑正在一边码着盆大蒜似的水仙，闻言皱了眉：“什么事，也值得你这样大喊大叫的，越发没个规矩了。”
小石头伸了舌头一笑，自己佯装打了自己一耳光：“是我该死，姐姐教训得是。”
璇玑也不与他多嘴，只道：“快说吧。”
小石头于是道：“娘娘，魏国来了使者，现在正在前头呢。”
“真的？”李蓁蓁顿时欣喜，“是谁来的？”
“是朱大人。”
朱大人，那便是朱文清了，先前李蓁蓁出嫁时，他也是跟着李蒙的送亲大臣之一，也是个颇有勇有谋的人。
“还都愣着做什么？”李蓁蓁见众人怔怔，不禁笑道，“还不快替我更衣？”
禁她这一提醒，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找衣裳的找衣裳，搬头面的搬头面，一时好不忙碌。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朱文清带来的，却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圣上病重，汇集天下名医诊治，也只道不过半年光景了。圣上病中，其他尤可，只是份外惦念公主殿下……”
“是皇后。”玉阳殿中，沈政冷静地纠正朱文清道。
李蓁蓁按了他的手，轻轻摇头。
朱文清自知失言，遂改口：“我国圣上惦记着皇后娘娘，只盼生前能与娘娘再见上一面，方得安心。”
沈政注视了下方的朱文清：“才在朝上，使者也听见了，我大燕各位大臣，都言皇后出宫省亲，也是有的，但如这般，要去往另一国度，却是于理不合。”
朱文清微微一笑，拱手道：“陛下说的是，这的确是史无前例，毕竟燕魏两国交好，互通婚姻，也不过这几十年的事。但史无前例，并不意味着，两国就不能开创先河，正如帝后两位的联姻一般。”
于情于理，已出嫁的女儿，回家探望临终的父母，都是应该的，只是这寻常人家轻易便能做到的事情，到他们这里，却已不只是家事。
沈政当然清楚，李蓁蓁心中作何感想。只是……
“此事朕还得再行商议。”他只能这样说道。
朱文清深知硬逼不得，只道：“请陛下娘娘尽快拿定，”他只瞧了李蓁蓁，“我国圣上已时日无多。”
李蓁蓁如何想，作为子女，她自然是巴不得此时此刻就跟了朱文清走，可她如今已不止是大魏的玉阳公主，她还是燕国的皇后，还是根基尚未完全稳固的皇后。
朱文清离开后，李蓁蓁立于窗前，这窗户正对了后院的青青翠竹，冬日里也不见衰败。
她听得出沈政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亦没有转身，只听得他低沉的声音：“我不想你走。”
一直都没有落下的泪，只因着他这一句话，蓦地滴落。
手里没有帕子，她抬手，直接拿了手背去抹。她其实自己也分不清，为什么要哭，是为了她的父皇，还是为了即将到来的离别？
身后环过来再也熟悉无比的怀抱，她很清楚地知道，为了自己，他可以摆平一切反对派，即便对他来说，这离别，他也不舍。
只要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