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动弹不得的李蓁蓁，盯了那碗不明的东西，本能地想要远离。
李蒙却不肯让她后退半分，架了她上前：“这是好东西，你喝了，从此就跟燕国再无瓜葛。”他凑近她耳边，“这样，有朝一日，那沈政沦为我大魏阶下囚，你也就不会伤心了。”
李蓁蓁脑中犹如一道闪电炸雷过：“你，你要与燕国交战？”
李蒙却笑了：“不是交战，”他摇头，“是讨伐。他燕国无缘无故羁押并杀害了我大魏渔民，我们自然要为我们的百姓，讨回个公道。”他阴恻恻地笑，“况且，不是‘要交战’，是‘已经交战’，我的五妹。”
再没有像此刻，李蓁蓁觉得更加心寒的时候了。她不能想象，这如今站在了她身后的，真是自己所认识的，所熟悉的太子哥哥吗？
哦，不是，他已是一国之帝王了。
“那这是什么？”她佯装镇定，“忘忧？”
“不不不，不是忘忧。忘忧能忘得了一时，却忘不了一世。况且，我也不需要你忘却。”李蒙轻轻地笑，“这个，只是要拿掉你身上不属于我大魏的一样东西。”
李蓁蓁犹未明白，姜魏后却是惨白了一张脸：“你，你怎么可以？那是你的亲妹妹，她肚子里的，是你的亲外甥啊。”
李蓁蓁这时才觉得，先前的心寒，其实不值一提。
面对姜魏后的责问，李蒙却毫不介意：“我如今做的，比之母后您和父皇，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去一个注定要为我大魏所吞并的小国，要高尚得多！”
他钳制了李蓁蓁上前，柔声安慰：“乖，没事的，就一下，一下子就好了。”
李蓁蓁脑中已慌乱如麻，情急之间，她摸上了李蒙腰间的匕首，一瞬抽出，抵上了身后李蒙的脖子：“你放开我！”她颤抖着声音，命令道。
李蒙不料，她至今仍还记得，自己惯配匕首于腰间，此时被她夺了去，思量之下，还是放了手。
“好，我放手。”他说着，后退一步。看李蓁蓁转了身，眼中含泪，面上却犹是警惕，便笑：“怎么，事到如今，连你也想杀了我？”
李蓁蓁依旧举了那把匕首，指了李蒙，距他咽喉处，不过半寸。
“我不会杀你，同样的，你也不同杀我的孩子。”她竭力不叫眼泪掉出来，也竭力，不叫声音颤抖，“这是我要的孩子，谁也不能决定他的生死，你也不能。”
“若我执意要呢？”李蒙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你要知道，就算你生下了这孩子，他身上留着燕国沈氏的血脉，注定是要一世为奴，不得善终。与其痛苦一生，还不如就不要来到这世上。”他握上李蓁蓁执刀的手，“我也是为你好。”
她才要被按下的手，固执抬起：“我只要他平安。你若敢动他，我发誓，绝不苟活。”
被囚玉阳殿，已过一月。这一个月里，李蓁蓁过了此生最寂寥的除夕。明日便是上元节了，宫中尤在丧期，只悬了白灯笼，更是了无生趣。
璇玑自殿外进来，手中捧一盒燕窝，李蓁蓁眼也不抬，也知那是李蒙送来的。
这些时日，除却不能踏出玉阳殿一步，她仍是锦衣玉食供奉着的玉阳公主。
这也是头一回，她宁可自己没有投生大魏李氏。
“殿下，该用膳了。”璇玑轻声道。
是了，李蒙口谕，满宫上下，依旧称呼她为公主殿下，而非燕国的皇后娘娘。毕竟，她的亲兄长，正与她的夫君，两国交战。
燕国的百姓，又会如何怨恨于她呢？她其实一点也不在乎，她只在乎一个人。
那个人，他会恨自己吗？
他都还不知道，他快要做父亲了吧。
李蓁蓁的手，下意识抚上了腹部，那里依旧平坦，却于深处，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璇玑瞧得真切，心中不忍，还是劝道：“殿下，多少还是用些吧，不为自己，也要为了您的孩子啊。”
李蓁蓁叹气，看了她，微微一笑：“放心，我既然决定了要活着，就不会绝食而亡的。”
璇玑也笑，与玲珑一左一右，掺她起来。
“你们也坐。”面对满桌的御膳佳肴，她实在是懒得动筷，干脆招呼了璇玑玲珑一起，看别人也吃，她才会觉得香甜。
此番回魏国，行程紧得很，她只带了璇玑玲珑同回，如今这殿内，都是李蒙派来的人，对她皆毕恭毕敬，都无趣得很。
“鸿胪寺内还是照旧？”她的筷子在碗中打着转，问道。
璇玑道：“是，听说靖王殿下多次向圣上进言，要修两国交好，都被按下，连面，也见不着。”
早料得是如此，沈敬他们，也无他法。明知是死路，可除了往前走，还能再做些什么呢？
“见不见都已无法挽回了。”她叹息，“好歹还能保着他们的命，也算对得起我们之间的交情了。”
至少，都还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