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他拿出手机来看了两眼，又重新放了回去。手机对他而言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的所有过去，都已经随着上一张电话卡的丢弃，而被丢弃了。
“叮——”
门口的风铃响起。
杭一川在老板开口之前走过去：“欢迎——”
来的人是路迟遇，刚刚还只在屏幕上看到的人，现在已经到了面前，奶茶店里顿时响起了抽气和惊呼声。
“来做采访，顺路。”路迟遇坐到吧台边的椅子上，对周围的目光视而不见。
尽管还跟以前一样冷漠高傲，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太一样。杭一川走过去，礼貌客气地笑：“喝点什么？奶茶还是咖啡？”
他已经转身要去做咖啡了，却听见身后的人淡淡地说：“奶茶，加珍珠。”
那是程渺的习惯。
“奶茶，加珍珠！老板，多给我点珍珠！”
他曾经说过很多次，奶茶里的珍珠不太干净，但她总是笑着回他：“没关系啊，我喜欢就好。”
外表柔顺得像野草一样的程渺，其实有一颗大多数人都自愧不如的、固执而无畏的心。
有人说那是傻。
是吗，或许是吧。
熟练地做好了一杯奶茶，然后放到路迟遇面前，杭一川看了一眼店里兴奋又好奇的女生们，手指放在唇前，轻轻地嘘了一声。
在程渺喜欢他的那十年里，他时而是阴郁沉闷的少年，时而是天真爽朗的孩子，别人只看得到他的不靠谱他的放荡不羁，只有她看见了他美好而善良的一面。
程渺喜欢着他，照顾着他，最后也离开了他。
杭一川笑了笑，这就是故事，故事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从他开始做选择，就已经注定。
“谢谢你。”杭一川说。
有一件事路迟遇一定没有告诉程渺，其实路迟遇在初禾险些遇险的那天，他们见了面。杭一川拜托路迟遇，放过他爸爸，他爸爸染上毒品已久，身体被耗损太多，已时日无多。
路迟遇点头，放过了杭天行，安排杭天行去了邻市环境最好的戒毒所。
他知道，路迟遇是在让他离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只要他还在，程渺一刻也安宁不下来。
他留下了两句话，一句是对不起，一句是请照顾她。
他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其实在他的心底，程渺跟那些来了又走的人真的不一样。
两个人其实什么也没说，只是相对着坐了很久。路迟遇喝完了大半杯奶茶，罢了说了一句：“技术还可以练练。”
杭一川起身去外面收拾桌子，按着抹布的中指和无名指之间有一条明显的伤痕，淡淡的乳白色。那是他在工地上被铁皮划到的。
当时他看着跑到工地的几个孩子，一时走神。
路迟遇离开的时候，奶茶店迎来了第二个熟人，他看着对面的人，心想今天是不是不是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