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别人，易言轩可能就拒绝了，但这个人是许越的母亲，他没有立场。
只好拿着手机把熟睡中的许越摇醒，在许越烦躁地挥手时，快准狠地对准了她的耳朵。
时静一开口，许越就彻底清醒了，先是楞楞地看了一眼易言轩，才捂着嘴问，“你和他说了？”
时静：“没有。”
“谢谢妈。”许越掀开被子，踩上拖鞋，回身亲了下易言轩的嘴角后进了洗手间，并且十分戒备地反锁了门，把洗手池的水龙头拧开。
哗哗的水流声是道天然的屏障，把门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门外的易言轩靠在床上聚神细听，什么都听不到。
门内的许越抱膝坐在地上，刻意地压低声音。
大多时候，她都沉默不语，一副乖乖女的姿态聆听母亲大人的教诲。
偶尔也会被时静逼着表态几句。
“如果你问我，我肯定是不想做这个手术的，当然我也知道我的想法改变不了什么，命是你们给的，要怎么样你们决定。”
“我只是舍不得他。”
“妈妈，为什么是我？”
……
这通电话持续了半个多钟，易言轩心神不宁，闭眼假寐着，心里胡思乱想起来，总觉得世里有蹊跷。
许越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许越洗了个脸才出来，她是个容易情感外泄的人，心里那点高兴不高兴全都刻在脸上，藏都藏不住。
可这一次，她冷静的有点过分，在医院得知检查结果后，她没什么表情，还觉得是个玩笑，她就撞了个额头而已，不至于，真不至于。
她所有的自欺欺人在看到许还山眼里掺着泪，把她抱紧，坚定地说，“越越不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治好你。”时崩裂。
哦，她真生病了，不是开玩笑的。
她很快接受这个现实，甚至可以淡定地安抚她的爸爸。
易言轩带着心事睡着了，被子拉到肩部那里，侧着身，手臂向旁边伸展，身边的位置是留给许越的。
她拿手背抹了下眼角，又做了几下深呼吸后才钻进他怀里。
手搭在他腰上，额头碰着他的下巴，他每一次呼吸都能吹动她的刘海波动。
许越已经完全没了睡意，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确定易言轩睡着后，开始自言自语，“我明天就要走了，不能再任性地陪你了。”
“我从小就觉得自己特别幸福，我出生在一个很好的家庭，我爸是个成功的企业家，我妈也有自己的事业，还很高尚，是名医生，我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所有人都围着我转。”
“很小的时候我想要个哥哥，大家都笑我，说你妈再生只能是弟弟或者妹妹，可之后我妈就真的给我带回来一个哥哥，我哥他也很疼我，他会满足我所有的无礼要求。”
“我十六岁的时候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那种，喜欢了好多年不自知，现在我就躺在他怀里，几个小时前他还和我求了婚，可是他很菜，一点都不浪漫，只有一个不足一克拉的戒指，没有鲜花和音乐，甚至是好听的情话都没有，可是我还是很开心，我想和他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我真得很幸福，上辈子应该是拯救了太阳系吧，所以才会有这么好的爸妈，这么好的哥哥和男朋友。”
她说完这些已经泣不成声。
“所以啊，人不能太幸福，老天会嫉妒。”
*
翌日。
易言轩醒来得有些晚。
天光大亮时，他才睁开眼，淡黄色的光线透过浅色系窗帘的铺散在地上，光柱里能看到灰尘浮动。
他抬了抬身，才发现身边是空的。
心中警铃大作，浑浊的大脑还来不及运转，下意识地在喊，“越越……”
“我在这。”许越眸色幽深，她站在床头正对的位置。
她已经换好了衣服，不是耿雨送过来的。
修泽在一个小时前已经赶了过来，正在楼下的车里。
他似乎总是在做这种事，替妹妹善后。
易言轩看到许越还在，心安了点，他多怕许越像七年前一样，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他并非无缘无故有这种错觉，从这次许越突然到来，以及这两天她一反常态的热情，都无意识中就在提醒着他。
他揉了揉眉骨，被自己草木皆兵的状态逗笑。
原来自负如他，偶尔也会这么患得患失。
忽然对着她展开了双臂，唇角微微上扬，眉心舒展起来。
许越咬着牙发誓，她真是用了毕生的定力才在这个时候没有飞扑过去，她冷眼看着，神情冷漠，甚至是无动于衷，直到易言轩不解地垂下手。
易言轩尴尬地杵着，“越越，你怎么了？”
许越蹬着高跟鞋，拖过一张椅子，坐在他的身边。
她优雅地侧着腿，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
易言轩脸色一沉，在看到许越右手无名指上空空时，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
许越把她的冷漠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易言轩，我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