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
俯瞰宁余市的黄昏,没有青天白日的喧闹嘈杂,也没有华灯初上的夜市将起。
缠绵的春雨终于在一个时辰前停止了哭泣。
夕阳从厚厚的云层中漏出一角,堆砌出一抹残霞的同时,将点点余晖洒在了环城河平和如镜的水面上,晚风吹过,带起一道涟漪,无数金丝银线随着水波晃动不止。
小城黄昏,最为安详。
当然,被困在拘留室里的司琴邦彦可看不到这一切。
他姿态随性地躺在拘留室的地面上,丝毫不在意地面的灰尘和铁窗外监视人员的冰冷目光。
翘着二郎腿,双手负在脑后,闭着眼睛像是在小憩一般。
司琴邦彦并不是真的在睡觉,现在的他也没有睡觉的心思。
他只是在等待,同时好好地休息一番,毕竟从自己出门后,短短的半天里发生的事情,都太过蹊跷。
车祸袭击,停尸房内的那股阴寒之气,以及恰到好处,像是刻意掐准了时机冲入停尸房将他逮捕的警员们。
司琴邦彦并不清楚洛瓶儿在和自己见面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洛怀玉陪着洛瓶儿到了邹一星的老巢,无意中接近了那个叫做冥蝶的搬风水邪阵。
但是他感觉得到,最近几十天里宁余市里发生的连环死尸案件,以及停尸房内发现的有关那门邪阵的蛛丝马迹,背后都有着一股大势力在编织着一张巨大的网。
而与此同时,似乎也有一张小小的网,有意无意地围绕着他慢慢展开。
司琴邦彦之所以能够想到这点,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认识以及定位很清楚。
能够悄无声息地在宁余市布置那个搬山倒风水邪阵的幕后策划一定是个邪道大人物,毕竟毗邻宁余市的西子湖畔,那里就有一位驱魔协会的三圣坐镇。能够瞒过对方,虽然不是在眼皮底下吧,但也可以说是在三圣的隔壁这样大搞特搞,要么是脑子有问题的蠢蛋,要么就是对方有着足以应对三圣的手段。
搬山阵法本就逆天而行,而且要笼罩一整个宁余市,那也算是大手笔了。所以幕后的黑手显然是属于后者。
这种大佬,怎么可能对自己这个小小的驱魔界新秀感兴趣。
还是说,在这起事件里面,本就有着多方势力从中角力。这才把事情弄得越发扑朔迷离。
除了这个疑问之外,司琴邦彦还有些担忧。
宁余市里并非只有他一个驱魔人,他虽然有些本事,这些年头里也混了个驱魔新秀的名号,可论起资历辈分,还有驱魔手段,他在宁余市里连前十都排不上。
只不过他长得好看了点,平日里的言语也有些放肆,再加上画得一手好画,这才让自己和葬仪屋有了点名气。
浪得虚名,浪,还有虚,为人散漫的司琴邦彦其实很清楚的,他都各占小半。
宁余市里最厉害的驱魔人,是他的授业恩师,一个年过半百,在机关大院里当着一份闲差的老人。
而宁余市四面风水带里,也各自藏着多名道法高深的驱魔人。
平日里,他们隐姓埋名,密切注视着宁余市的安危,颇有种大隐隐于市的味道。
但是这种足以将整个宁余市都陷入危机之中的大事件,他们应该早有所行动,可为何自己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司琴邦彦有些害怕,难不成自己消沉度日的这一个月里,自己的同僚都惨遭毒手了?
那也不对啊,驱魔协会每隔一个礼拜都会例行公事,将负责的区域周报传达给上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