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随着提前结束了期末考试的一群人，正式开始放暑假，周克等人规划的暑期度假也得以成行。 席多川没有女朋友，也没什么行礼。当他按约定时间，到芝加哥机场，与周克等人会合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天周克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周克身边坐着个很端庄高冷的绝美少-妇，戴着墨镜，看上去也就20出头年纪。 一身乔其纱的轻薄波希米亚风飘逸长裙，雪纺蕾丝边的披肩下面是丝滑的缎面背扣抹胸上衣。 那浑身的气场，就像月神狄安娜，正在被水瓶座的大招“曙光女神之宽恕”，从头到脚浇个圣洁通透。 饶是席多川素来活得精致娘炮，对美女没兴趣，也不由被激起了内心深处的赞叹——一种超越性取向的赞叹。 然而，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认出来——这不就是辛雨真同学的亲姐姐、特别搜查部的辛处长、辛雨芽么！ 从席多川到威廉罗森，他们都是见过辛处长的，是在当初拉斯罗夫教授的几次鸡尾酒会上。 当时，他们眼中的辛处长，当然也是一等一的冷艳美女，跟她妹妹不相伯仲。 不过，那毕竟是从未化妆过的状态，衣服也是万年不变的筒裙白衬衣和职场小西装，一看就是不注意形象的女强人。 没想到化妆打扮之后，能够美到如此惊世骇俗的程度。 候机大厅里，辛处长的表情和动作仪态，依然是那么端庄典雅。但细看之下，那股曾经凛然不可接近的圣洁气息已经没有了。她眼角眉梢的关切温柔，和不经意的亲昵小动作，都能显示出她对周克的关心。 “厉害啊……能把辛雨真同学追到手，已经是本校无敌手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打蛇随棍上……听说辛处长是眼高于顶从来不正眼瞧男人的，连总统都不正眼，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席多川和威廉罗森只觉得一阵阵大脑宕机，无法解释这一切了。 “也难怪他非要这个季节出去折腾避暑度假。肯定是想给自己的新女友安排一次蜜月。但又形势不好，为了避嫌，才拉几个当电灯泡的，为他们证明确实这段时间全程在度假，没有跑去别的地方——唉，身居高位，尤其是敏感职位，还真是不容易，处理点私人生活都要考虑这么多。” 这么一想，席多川竟然有些同情起周克和辛雨芽来了。 同时，他们也知道了这次暑期旅行要把握的分寸：首先，每天都要在周克面前晃一下露露脸，最好只是在白天。..然后到了傍晚就要自觉地立刻消失，谁知道他们私下里想趁蜜月旅行干点啥呢。 辛雨芽一开始很矜持，等人到齐了之后，也逐步放开了点——她也不想跟周克那些男性的同学搭讪，所以只是等威廉罗森的女朋友到了之后，才大大方方地以“同为家属团”的姿态，调教了那些女生几句。 威廉罗森的女朋友叫伊丽莎白凯茜，姿色也算上成，不过出身并不是很优秀，家里也没什么钱。 辛雨芽跟对方稍微聊了几句，就意识到了对方态度的随性，似乎只是跟罗森拍拖玩玩，也知道将来没打算谈婚论嫁。 不过也正是如此，她虽然不会拜金，但遇到罗森肯为她花钱的时候，她也是尽情奢靡，一副有一天过一天，只图眼下爽的豁达姿态。 其实这才是常态，眼下这个时代，美国白人的结婚率是很低的，经济上能自立的女生，只要眼下玩得好玩得爽，不用顾虑太多。只剩保守的亚裔才被婚姻这种封建余孽束缚。 只有七八个人的party很快凑齐了，搭上了一架只有五十几个乘客座位的中小型客机，跟另外几伙滑雪客，一起飞向位于加拿大艾伯塔省和不列颠哥伦比亚省交界的乔治王子城。 在美国和加拿大之间，这种往返于美国大城市和加拿大滑雪客小镇之间的小航班非常多。因为绝大多数经营滑雪产业的加拿大小镇，都容纳不了太多的顾客。 美国有钱人特别讲究用户体验，所以很在乎游客密度。加拿大的从业者多年下来也摸清了客人的脾胃，所以在落基山脉里密密麻麻开辟了几十上百个滑雪小镇，每个镇上或许只有一两家小酒店，同时只接待这么点客人。 第一天大家到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还需要适应一下时差（两小时），加上都有点累了，便没有安排滑雪。 所有人在镇上逛了一圈，远观了一下雪景，还在山谷里的雪湖上泛舟了一会儿，就选择了回酒店聚餐。 北方没什么新鲜食材，所以大家就喝啤酒吃烧烤，玩到深夜才散。 酒桌上，喝到稍稍有些微醺的姿态之后，周克也假装不胜酒力，打开了话匣子，把他和辛雨芽的关系大致透露了一下。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希望大家理解这层关系，别大惊小怪。 反正周克的分寸拿捏得很好，一言以蔽之，就是交浅言深的话绝不多讲。但凡是这个尺度层面的朋友之间，应该知道的东西，他才会拿出来说。 众人都表示理解，也对辛雨真的退让颇为惊诧，但惊诧过后也就事不关己了。.. 小镇建造于山谷之中，所以6月份白天正午依然有10度左右的最高气温，并不是非常寒冷。而一旦入夜，温度很快降到零下，几乎没有人忍受得了留在户外。 但镇子旁边的落基山群峰之间，海拔陡然拔高近千米，到了雪线以上，所以哪怕正午可以防止积雪融化。 所以夜里完全没有人想出门。 …… 表面享受了难得闲暇宁静的周克和辛雨芽，回到酒店的房间里后，立刻换了一副姿态。 “联系上莫娜了么？她有没有顺利出境？”辛雨芽纯粹公事公办地关心。 周克打开一个防截获的量子通讯器，接受了几个简短的字符信号，然后对照着手头的密码本，回答道： “她已经在附近了，她驾驶的‘希望号’完全突破了边境雷达的封锁线，悄无声息就进入了艾伯塔省。 目前，她把飞机停在了西面的爱斯基摩人村落与乔治王子城之间的f冰原上-坐标是根据出发之前的卫星图定位后标选代号的。然后她应该带着一套幽灵战甲，准备进镇跟我们回合。我刚刚把顺利下榻的消息和接头地点发还给她了，她知道我们在哪儿的。” 在绝对互联的时代，要想远程秘密通讯，是比较困难的，一种是靠伪装身份掩护、然后把机密信息加密后伪装成普通信息，掺杂在正常通讯里发送。 比如周克和莫娜，在此前的和平年代，就是这样跟远在迈阿密的武妙通讯，沟通隐身机盒、自动手术仪等领域的技术问题。 因为这些讨论需要传输的信息数据量很大，必须借助正常的互联网。 这种通讯的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只要通过互联网，就绝对有可能被截获。唯一的保障只能指望官方监控部门看不懂暗语和密码（周克和武妙等人手头都有约定好的解码本） 另外一种绝对不可能被截获的通讯方式，就是超短距离的原始对讲机——就像周克在底特律华强北，跟那些黑市交易对象联系时用的那样。不过这种方式的弊端也很明显，就是通讯距离太短，只能是几公里之内的战术小队火线交谈。而几千公里的远程通讯，就没办法了。 如今周克和辛雨芽身居敏感之地，在这种非常时期，来到了随时可能有隐身人潜入的加拿大。所以，他有理由相信，只要是他和辛雨芽所在的坐标附近，甚至是这个镇子里，出现了任何一条可以被截获、但官方无法破译的密语，都有可能引来海量的关注和排查。 所以周克绝对不会冒这种险。 这世上唯一绝对不可能被截获、又能满足超远距离的通讯，就只有量子通讯了。 这种通讯的原理，是靠量子纠缠——根据相应的物理学原理，一旦一对量子之间形成了纠缠，然后再把它们分开，那么无论它们隔了多远，只要其中一个被外界刺激改变了状态，与之纠缠的那个也会瞬间跟着改变状态。 《三体》上，三体星人突破“光波和电波往返地球与比邻星之间一趟都得八年”这个瓶颈、实现对地球上的“智子”瞬时通讯，靠的就是这个技术。 而事实上，这种技术并不科幻，2017年大明的“墨子号”卫星就已经实现了该技术，做到了“制造一对纠缠量子，并且把其中一个发射到1200公里之外，然后瞬间超光速通讯”。 美国在这方面的科技明显落后于大明，但也不是非常明显，到2020年代后期，美国也实现了第一颗纠缠量子异地通讯。 再往后，无非是降低纠缠成本、扩大传输复杂信息的载量。又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到谷歌集团被灭之前，美国顶尖的科技巨头们，其实都是或多或少攫取了一定的量子通讯设备（虽然不掌握技术，所以其实只是有个使用权）。 谷歌公司为“自由火种”计划也留了几套简易量子通讯设备，能做到同时纠缠几百个量子的程度——因为每一个量子都有两种状态，所以也就相当于电子计算机里一位0或1的存储位、8个纠缠量子就能储存一个字节的数据。 周克和莫娜用的，也就能存储五六十个字节。 （2045年美国官方最高精尖的量子通讯器，能够一次性传输大约几十到几百kb的数据量） 这么一点点容量，当然无法传输图像、声音，甚至连传文字都太奢侈。因此只能用一堆事先约定好的密码代码，简单聊一些。 比如第一位置为1代表“成功”，0代表“失败”；第二位1代表“继续按计划行动”，0代表“情况有变终止行动”；再往后某几位如何组合，代表一个接头地点的数字代号…… 借助这种提前约定好的本子，几十个字节的表意浓度，被成千上万倍地放大。周克和莫娜，也就在物理层面理论截获可能性都没有的绝对安全下，完成了接头。 周克在房间里一直等到大约晚上9点多，然后收到了一个信号，就假装下楼买几个套套，到酒店一楼大厅，径直出门，找了一架自动售货机，晃悠了一圈。 付钱的时候，他还拿围巾遮着脸，假装不好意思的样子。 毕竟，这是一个物流配送超级发达的时代，机器人不值钱。美国和加拿大的酒店，早就实现了“住客的一切购物需求，全部配送到门口”的服务。 人类要想亲自冒着寒夜下楼买东西，只能是买那些他不齿于被人知道的敏感物。 所以，只要周克买的是套或者润滑液，哪怕他衣服裹得再严实、夹带再多，也不会有人怀疑。 买完套套之后，周克回到酒店，当他通过大门的时候，摄像头和红外体感传感器扫描到了他的存在，打开了酒店大门。 而事实上，并没有人知道——在周克进出酒店大门之前，莫娜其实已经穿着隐身衣在门口晃悠了一会儿。只是无论摄像头还是红外体感，都无法探测到她的存在。 上电梯的时候也是。 虽然电梯里还没装摄像头，但周克也不希望让任何目击者看到“有一个鬼摁了电梯楼层”。 距离隐身人密集爆发，虽然已经有两三个月了，但加拿大政府也无力把所有公共建筑都插满摄像头。如今在乔治王子城，摄像头绝对严密的，也就是绕成一圈，尤其是有出城道路的隘口。至于市区内部，其实还是比较宽松的。 莫娜就这样像鬼一样进了周克和辛雨芽的客房，没有任何人察觉到。 锁上门，摁了一个播放键，房间里立刻开始传出嗯嗯啊啊的淫靡之音。周克和辛雨芽的隐身机盒，也调节到了“正在啪啪”的状态，确保任何人都不会煞风景进来打扰。 莫娜从臃肿的背包里，掏出一套散发着幽蓝光泽的作战服，正是尚未开启的“幽灵战甲”。 这玩意儿如果走正规海关出入境，是绝对不可能带过来的。所以周克才是轻装离美、宁可绕一个大圈，让自驾隐身飞机出境的莫娜带给他。 莫娜把东西都给了对方之后，调侃道：“我在你们房间里躲一天，哪儿都不去。你们先适应一下，明天晚上开始行动。从这里出发，巡航速度两个小时就能到旧金山了。辛处长，你这么身娇肉贵的，到时候可别掉链子。” 辛雨芽脸色有些羞愧：“不会的！不过，还是非常感谢你信任我。” 毕竟自己抢了对方名义上的前男友，现在还要拿人家的传家宝装备去执行任务，确实有些太欺负人了。 莫娜嘲讽道：“不会就最好——我只是劝你，行动在即，悠着点儿，别把周克榨成软脚虾。只要活着回来，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