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方家长孙的正式亮相(下)
林惜被带到宴会大厅时，宴会已经开始了，方仲廷正站在台上讲话，郑重向大众公布了方家长孙方梓墨的存在，紧接着方梓墨这个小不点也被牵到台中央像模像样地说了两句，俏皮又不失沉着的神情引得台下爆发了一阵又一阵掌声和喝彩。看样子，方梓墨小盆友的万人迷属性已经开始初现端倪了，短短几分钟便俘获了不少老老少少，虽然不知道这些看起来过分夸张的迎合是真是假，但起码他今天的表现让少部分原本等着看笑话的人无可指摘。
不得不说，林惜能亲眼看到儿子能被场上这群生来就对平民百姓带有偏见的“贵族”所认可，还是感到极为安慰的，至少儿子不必因为他母亲的出身而受到周遭的歧视和伤害，以后要走的路也不会那么坎坷。
方梓墨小盆友在即将退场之际忽然发现了站在角落里的妈咪，朝林惜所在的方向甜甜一笑，还挥了挥手。林惜不敢太引人注目，只悄悄把手放在胸前朝儿子微微摇了摇。收到她的回应，方梓墨笑得更开心了，一双杏仁大眼弯成了月牙儿。
方泽轩随后也发现了姗姗来迟的林惜，不禁眼前一亮。匆匆下台后不过抱着儿子跟一位长辈寒暄了两句，一转身那个地方却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爸比，我们一起去找妈咪吧？她一个人一定很孤单……”
“好，我们去找妈咪。”
方泽轩摸了摸儿子的头，一路穿过拥挤的人群往外走去。
靠近花园的开放式走廊拐角，穿着紫纱裙的女人惊喜地望着面前倚栏而立的高大男子，“真的是好久不见呐，天祁。”
萧天祁松开西装外套上唯一的一粒扣子，眼角浮起浅笑：“是啊，已经整整五年没见过你了。当初你狠心地抛下我们一个人跑掉，我还以为我又有机会了呢，结果你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怎么找也找你的下落……更没想到的是，你这一回来居然连儿子都已经给他生了！再过两年，都能打酱油了吧？”
林惜一时之间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好咬着唇埋下了头，不敢看他的眼。心道，不瞒你说，我儿子现在已经能一个人打酱油了。
“怎么，觉得太对不起我，无言以对？哈哈哈哈……不过，你儿子还真是棒棒哒，看得老子心痒得不行，也想生个儿子玩玩儿了！”萧天祁语气一转，仿佛刚才那略带哀怨的眼神是林惜看花了眼。
这一刻，她觉得以前那个她认识的萧天祁又回来了，一张嘴还是那么的不饶人，“那就快点找个好姑娘结婚吧，你也老大不小了。”
“……嗯，正找着呢。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来了方家，你过得好吗？”萧天祁的声音忽地低沉了下来，眼睛也不再盯着她看，而是没有焦点地望向头顶群星闪烁的夜空。
“挺好……”后面的“的”字还没说完，便被身边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林惜，你给我老实点儿，场面话我天天听都听腻了，可不想再从你这儿听到。”
林惜无奈地瞥了他一眼，顿了顿继续道：“……刚开始的时候，也不太好。墨墨一出生就被检查出患有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医生断言，如果不尽快找到可以配对的骨髓，恐怕活不过三岁……”
“所以，你儿子现在没事了吗？”萧天祁静静地听她说着，偶尔抬手拍拍她的肩，像是想要弥补没能陪伴她一起度过那些艰难日子的遗憾。
“是啊，基本算是痊愈了吧，起码现在跟普通的小朋友几乎没什么两样了！”林惜想到儿子天真无邪的笑脸，因回忆而生出几丝阴霾的心情也顿时跟着松快了起来。
萧天祁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沉吟片刻又问道：“那就好。我听说，方仲廷只打算认他的宝贝孙子，并不肯接纳你，是这样的吗？”
“难道你认为他心甘情愿接纳我这种人作为他的儿媳妇才是正常的吗？现在这样，或许……也没什么不好的。儿子能健健康康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林惜自嘲地发出一声轻叹，像是为了说服他相信自己所说的话，更像是在劝解她自己，不要再去强求更多。
走廊另一头，烟花燃了又灭，任凭时间悄然流逝，萧天祁却没有再开口，也没有离去的意思。
接近半山腰的公路上，一辆出租车正在急速行驶，车后面坐着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男人，个子不高，瘦瘦弱弱，面部轮廓跟林惜有些神似，正高声催促着前头的司机：“哎哟，师傅你能快点儿不？不行，再快点儿！”听钟小姐说宴会七点就开始了，这会儿都快八点了，再晚就得错过了。
老妈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这回来一定要找到大姐，不然家里找高利贷借的那些钱光靠他们自个儿就是八辈子也还不完啊！自从大姐离开，断了家里面唯一的经济来源后，一家三口的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可他们的胃口早被养刁了，那种清贫的生活根本过不下去，最后只好重蹈覆辙又去借了高利贷，最开始只借了两万块而已，也不多，可他妈马艳萍一个人出去打零工一个月才挣多少啊，还要除去日常开销，所以压根就还不上！
后来听人说网上也可以借贷，便分别在好几个借贷平台上借了钱拆东墙补西墙，就这样利滚利、利滚利，雪球越滚越大，如今所有的贷款加起来起码得有三十来万了。后来他爸林家华的腿伤养好之后也开始出来干活，但由于学历低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只能干些体力活，要么就是端盘子洗碗。总之，没了大女儿扶持之后的林家，一直生活在借债和被逼债的阴影里。
至于作为向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儿子，他在博世当保安的那点工资根本不够他花的，倒是有样学样地学人家城里人办了信用卡，仗着靠博世员工的身份换来的高额度大手大脚地随便刷，一不小心就在短短半年内欠下了小十万的卡债，这对于从来不晓得存款为何物的他来说，无疑是笔巨款了！于是他效仿他妈马艳萍，也接二连三地办了好几张其他银行的信用卡，然后用新卡提现出来还旧卡的钱……近两年的时间里他连件新衣服都不敢买，更别提跟从前一样“财大气粗”地给女神钟小姐送各种大牌的包包和首饰了。
但即使没了钱，他还有一张跟抹了蜜似的嘴啊，天天对女神无微不至地嘘寒问暖，虽然对方反应有些冷冷淡淡，但好歹也没完全对他不理不睬不是。尤其是今天，女神竟然还主动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否则他压根不知道自家大姐竟然回到了S市，而且他的小外甥居然还成了方家的孙少爷！如果放着这么粗的大腿不抱，他就是个傻的！
把视线重新放回到热闹非凡的方宅，极宽阔可同时容纳数百人的观景阳台上，众人欣赏完精彩的焰火表演后开始陆陆续续地往室内走，因为餐桌上的第一道冷菜已经上了，正等着人们去享用。
方泽轩跟儿子找了一大圈，终于在走廊尽头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同萧天祁在一起的林惜。
“妈咪，等会我要跟你一起做哟，没有你在身边我吃什么东西都不香了～”方梓墨扑进林惜怀里，牢牢地搂住妈咪的脖颈，软软地撒娇道。
林惜哪里不知道这是他故意找的借口，拿食指轻轻戳了戳小不点儿的额头：“墨墨已经是大孩子啦，可不能这么任性呢，有没有妈咪陪着都要乖乖吃饭。”
方梓墨将她搂得越发紧了，“不嘛不嘛！我就要永远跟你在一起！谁也不能让我们分开！”
“行行行，妈咪哪儿也不会去，就一直陪着你！还有爸比！吃饭的时候我们仨坐一起，好不好？”
吃了方泽轩承诺的这颗定心丸，方梓墨小盆友高高撅起的小嘴才总算是放了下来，开心得一双小手捧住妈咪的脸“吧唧吧唧”连亲了好几口，直到看着妈咪两颊上都沾满了自己的口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几个人正说着话，忽然不远处急匆匆地跑过来一个人，方泽轩定睛一看，原来是叶姿的未婚夫郑云亮。
“方先生，不好了……有个自称是您儿子的舅舅，在门口大吵大闹，不少客人都听到了。”郑云亮气喘吁吁地对方泽轩说道。
方泽轩跟林惜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林惜不由得吓了一大跳，门口那家伙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无论如何，以她对这个不靠谱弟弟的了解，他这次突然闯过来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如果因为他搞砸了这个晚宴，她继续留在方家照顾儿子绝对会成为妄想！
萧天祁倒没什么反应，眼皮掀起又耷拉下去，似乎又陷入了神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