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出生的时候，只有这么小小的一团。..那时候，我站在摇篮旁看着她，心中想着：我是哥哥，我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略微沙哑的男声缓缓叙述着，语气平静，仿佛在述说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洛水一战，东洲元气大伤。弱国无权，公主难逃联姻的命运。我不想，不想那时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我是君王，但是，我也是她的兄长！我不能改变命运，我只能改变她！” 十一年，这些话藏在莫然心底十一年了。他从不曾对莫离吐露过，哪怕是面对莫离无比憎恶的眼神时，他也依旧没有松口。 “我训练她，让她带兵，让她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即使到最后，东洲真的到了那个境地，她亦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莫然看向阮菁的眼神有些嘲讽，“你以为我东洲真的没人了，要她一个公主上战场？” “哈哈哈哈！”阮菁狂笑不已，“真是好哥哥啊！可是战神公主好像并不领情呐！说不准，你死在这里，她会更开心！” 莫然笑了，“也许吧！若是我真的死掉了，我倒是希望她永远不知道此事。她会像之前那般恨我，也就不会因为我的死，而难受。” 此时的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隔壁的人儿抱着自己的身体，发着抖。.. 莫离紧紧抱着自己，将头埋在膝盖上，努力让自己不显现出一丝异样。白纱下的眸子异常酸涩，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她脸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抖着，手上的力道几乎要将那串黑珍珠捏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控制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 这几年，她下意识地将幼时那段记忆遗忘。那个粉嫩的小女孩，那个大人一般照顾着女孩的少年随着时间的流逝日渐走远。可是今天，那些已经模糊的画面却渐渐清晰了起来。 “哥哥，阿离要抱抱！” “好！”少年弯下腰将女孩抱起。 …… “哥哥，阿离想出去玩！” “好！”少年放下手中的事，带着她跑出王殿。 …… “哥哥，阿离想吃莲子！” “好！”少年当即乘船下湖。 …… 曾经的一切好像是昨日才发生一般。尤记得，少年总是喜欢将网罗而来的小玩意儿送到她的寝殿，哄她开心。到最后，甚至专门收拾了一间屋子存放。 只是在八岁之后，她就再没有打开过那扇门。那些东西，连同那些记忆，一起尘封在遥远的记忆中。 “呵！其实，你死与不死，对她来说并没有区别。..算算日子，她就算会伤心，也伤心不了多久的！”阮菁神神秘秘地问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莫然皱着眉，直觉告诉他，不会是什么好事！ “因为，因为她就要死了啊！哈哈哈！”阮菁大笑。 等她终于停下来，莫然道：“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杀掉她？阿离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她的本事我比你更清楚，想杀她，你莫不是在做梦？” 莫然说这话的时候，语中带着一点骄傲。这么优秀的人，是他的妹妹！ “不需要本君出手的，她自己就会死，而且，还是以极其痛苦的方式死去！”阮菁道。 不远处的莫离僵了一下，自己困惑已久的谜团似乎就要解开了。 “视觉，听觉，味觉所有的感官都会失掉。武功尽废，经脉尽断，最后只能像一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等死！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阮菁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自己的话有多残忍。 “你少糊弄我！” “糊弄你？可笑！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看她的现状，看看是不是如本君所说！”阮菁有些苦恼道：“噢！差点忘了，战神公主失踪数年，这些年，连你都没有见过她吧？” 莫然握紧双拳，一字一顿道：“你做了什么？” 阮菁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满不在意地说道：“也没做什么，就是在她出生不久，在她体内放了些东西。就是那种，可以让人健康活到十九岁，然后痛苦死去的东西！” 慕风站在阮菁身后，通体发寒。阮菁，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你你……”莫然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双眸通红，死死瞪着阮菁，“连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阮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他站在牢中，用力抓着牢门，怒声吼着。 “哈哈哈！”阮菁猖狂地笑着，扬长而去！ 莫然颓然地瘫软下来，双膝跪在地上，头低垂着，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阮菁是不会用这种事情骗他的，而且，以她的性格，绝对做得出这样的事。难道，他付出了那么多，最后还是保不住阿离吗？ 为什么？为什么！ “啊——”莫然宣泄似的大喊，似乎想将这十几年来所受的，尽数发泄出来。那一声中，包含着无数的悔恨，无数的悲凄，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让人听着忍不住落泪。 莫离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让它不至于失控。她突然听到一阵低哑的呜咽声。莫离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记得十一年前，父君和母妃陨落的时候，莫然没有留下一滴眼泪。那时，他是君，肩上扛着的，是整个东洲。所以，他不能软弱，再苦再伤，也只能打落牙齿，和着血一起吞下！ 可是现在，在这座地宫中，东洲历年来最出色的君王，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莫然嘴里溢出来，在静谧的地宫中久久回响着。就像是落日崖上的孤狼，对着天边的那轮孤月，仰天长啸，诉说着自己的悲哀，自己的无力。 莫离真想上前去抱住他，如幼时他哄她的那般哄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悲凉的呜咽声终于是停了下来。 莫然擦干脸上的泪水，哑着声音道：“抱歉，让你见笑了！” 莫离没说话，而莫然也习惯了邻居的无言，自顾自地说着，“你看起来不是很大，我有一个妹妹，应该和你差不多年岁……”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一个平静地诉说，诉说这十一年的苦辣酸甜。一个安静地聆听，聆听被自己错过的真相。 莫离抱着膝盖，认认真真地听着，她听到莫然问她，“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 －－－－－－题外话－－－－－－ 公子一直遗憾自己没有哥哥，不能跟着他到处疯，只能羡慕旁人的。哎，都是命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