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终章3
——兰德手中握着玫瑰，笑中噙泪带着彻骨的悲哀：“如果不是因为爱你……”
——邢毅看着他，忽而无悲无痛地开口：“既然你想结束，那就让我给你一个彻底的结束。”
——桑...........y......Q.....Z........W..........5..........C........... O........M..............言...............情.........中...............文..........网...容的怀抱温暖，声音飘渺像从远方而来：“小谨，会过去的，一切痛苦都会过去的。”
这搅动灵魂的噩梦太过漫长了，梦中的每个人都不得善终。
有的人背负着爱的名义干尽世间丑恶，有的人为了情之一字甘愿粉身碎骨。
爱是世间最平等的东西，爱便是爱，不爱便是不爱。
可自己却一而再地说谎，满身罪恶，永远都在辜负他人。
他也是一刹那在梦里想起……
往往故事里，说谎的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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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晨反复检查着病房里的门有没有锁好，神经敏感地怕有人会忽然闯进来，怕有人会听到他和房内另外一个人的对话。
桑谨坐在床上，默默地看着他战战兢兢坐立难安的模样，出奇得平静。
他拉了拉身上的薄被，盖住自己的肚子，他一向粗糙惯了，会这么细心是担心肚子里的小家伙着凉。
方晨终于确定这扇门能挡住所有秘密后，才惴惴不安地快步走到桑谨面前。
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做半点犹豫，他直接开门见山：“桑谨，这孩子你不能留，必须打掉。”
桑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轻声问道：“怎么？邢毅死了么？”
方晨一摆手，无所谓道：“他命硬着呢，躺几天就好了，那可是机械心脏，再多捅几次都没问题！”
桑谨明显松了口气，又转而问道：“那是他另有新欢要抛妻弃子了？”
方晨急得一跺脚：“都不是！是你的问题……”他说着突然放低声音，严肃道，“你知不知道你所有的器官都在急速衰竭，生这个孩子对你的身体负担太大了，你撑不过去的。”
谁知道桑谨听完淡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免疫体的身体没办法活得长久，Omega改制剂只是加快了这个进程而已。”
方晨顿时觉得自己呼吸不畅，觉得桑谨再多说一句话就能把他气晕过去：“那你不要命了？！你知道后果还敢那么疯！”
桑谨的目光幽幽落在他脖子上缠的那一圈纱布上，还有心情取笑他：“彼此彼此，八斤八两。”
方晨不服：“谁跟你半斤八两！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只是割了腺体而已，再怎么差最起码还能陪诺诺一辈子走下去，你呢？！”
桑谨勾着嘴角，漫不经心中藏匿着难掩的苦涩：“方晨，我本来就不可能陪他一辈子。”
方晨也不禁捶胸顿足，免疫体人类的寿命尚不及正常人类的一半，怎么可能会和邢毅一辈子。
方晨不自觉想起不久前邢毅的那句质问，“我死了他能独活，他死了难道我也能么？”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邢毅那个呆子，又怎么会舍得让桑谨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
“所以我早就想过了。”桑谨摸着自己又重新戴上的婚戒，“我得给他留下个念想……这是我们的孩子，他会好好对待的，是不是？”
“我小时候在莫比星当做实验体被注射过凝素剂，即使不要这个孩子，我也活不过四十岁，我没有太多时间了，不如就这样留下这孩子，替我陪伴邢毅，这是我为数不多能给他的东西了。”
这快要淹没人的绝望让作为医者见多生离死别的方晨都心生不忍，直叹气道：“如果邢毅知道，他一定不会要这个孩子。”
桑谨垂眼，不容反驳：“那就不要让他知道，方晨，邢毅他不能只为我而活，他为我赴死毫无意义……我们的路还没有走完，巨塔终有一天会醒，这世上需要英雄，人类需要有自己的信仰。”
桑谨的眼中是崇拜和向往：“邢毅会是那个英雄，他会带领所有人重返家园，建造我们自己的塔。”
“方晨，你做的到吧。”他微微笑着，像枝明艳却易折断的花，落下了一句，“也替我照顾好莱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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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毅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
他有些懵，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
他脑子发木，向左转头，阳光透进来，洒在窗台上的那枝含苞待放的花上。
他停了一会儿，向右看去，眉眼如初的心上人呼吸浅浅安静地就睡在身边。
他习以为常地闭上眼，缓了一会儿，再睁开，意外地发现身边竟然还是有人。
他迟钝地抬手碰了碰眼前人的脸，软的，有温度的，活生生的人！
邢毅没控制住大叫着喊出了声。
桑谨被吵醒一个枕头甩过去让他闭嘴。
邢毅痛不欲生：“你你你，你怎么也死了！”
桑谨对他翻白眼。
邢毅更难过了：“小谨，你果然是被勒死的么？！”
桑谨觉得自己要死也是先被他气死，指着他的脑袋骂：“猪脑子！”
邢毅见好就收不逗他了，一把扑上去抱住自己梦寐以求的小娇妻好一阵黏黏糊糊。
两人默契地仿佛共同失忆，所有不愿提起的，不想回忆的，过往种种，都统统抛之脑后。
他们只想勇敢而真实地面对彼此崩塌过又重建起的爱，将这来不及蹉跎的爱，一点一滴都重新细说。
孩子也被允许留了下来。
邢毅担心过，桑谨解释说是检查了身体没有问题让他放心。
邢毅私下里去问方晨，方晨当时正在给莱诺捏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心俯到莱诺身边请指示。
邢毅被这场面惊到了，方晨这个作天怼地的浪荡子现在居然连说话都要小媳妇样儿地向上级请示了？！
莱诺嫌烦地推开他：“说吧，让上将放心。”
方晨简单嘱咐了几句将邢毅打发走后，方晨一颗悬着的心还放不下来，觉得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他不敢想象到瞒不住的那一天又该怎么面对邢毅。
“不用担心，你是被我逼的，邢毅不会怪你。”莱诺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忽然开口宽慰道。
“桑桑想做的，就让他去做，邢毅爱他，他也同样深爱着他的Alpha啊，再让他任性一回吧。”
莱诺静静坐了好一阵子，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翻涌上心头，恩情，友情，亲情，爱情，该离去的都会离去，再多的爱恨在生死面前都微不足道，到头来，活着原来就是为了奔赴死亡。
他身心俱疲，忽然间什么都不想再争再斗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恨下去，他真的想放过自己了。
“***Y***Q***Z***W***5***C***O***M#言&&&情#中文&&&&网方晨。”莱诺唇齿轻启，轻轻念出方晨的名字，他托着腮，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不是说过，我是你的解药，是能救你的人？”
方晨打了下磕绊，结结巴巴地回了句：“是……我…我不是说让你为我做什么，我只是，只是……”
莱诺回过头望着他，眼神干净纯粹，仿佛又回到了他们最初相遇的模样。
曾被什么沉下，也再次被什么托起。
初遇就是在劫难逃的心动，你啊，你始终是我不落的梦。
“方晨，那你，愿不愿做我的解药，也救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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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历3022年，春。
凌晨三点钟，邢毅隔着玻璃看着那个刚出世不久的婴儿，男性Alpha，孩子的身体一切健康。
可邢毅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是邢毅和桑谨的孩子出生的第三天，也是桑谨仍然没有醒过来的第三天。
本来在九个月前他就该知道事情，他在三天前才知道。
他们合起伙来骗他，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还傻傻地以为上天终于肯眷顾自己一次了，没想到原来还有更深的苦难在等着自己。
桑谨足足睡了五天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邢毅就在他身边。
桑谨眼都不舍得眨地看着他，才几天不见，惹眼的白发就染了他的鬓角，他抓着桑谨的手，双眼通红地死死盯着桑谨。
桑谨眼神中带着讨好般地祈求：“别生气了，是我自作主张……”
邢毅紧绷下颌，维持着平静，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他：“桑谨，你到底，想抛弃我几次？”
桑谨想坐起来抱一抱他：“不是的，邢毅，不是的。”
邢毅松开他的手，俯过身先一步抱住他，手却忍不住颤抖，像是抱住了生命的所有意义。
他闭上眼，把他揉进自己怀里，心却在淌血：“桑谨，如果我知道，让你爱上我会是这样的后果，我宁可你还是那个自私自利的你，不懂爱，不去爱，我宁可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桑谨的泪落下来，落在他的肩上，竟像有千斤重，压得他呼吸不过来。
桑谨伸出手攀住他的肩，哽咽着：“我不后悔，我做过太多错事，可是爱你，是我唯一一件无愧于心的事，邢毅，你是我的幸运。”
……
桑谨的身体早就垮了，他深知自己坚持不了太久，两人稍微平静下来之后就交代后事一般将自己的光脑交给邢毅。
“我把玛尔斯交给你，图书馆里的管理是玛尔斯的负责人，代号为‘战神’，你用我的光脑可以通过他调配**Y_Q_Z_W_5_C_O_M**整个玛尔斯，各大星区都有我安插好的玛尔斯的人，他们可以帮你。”
邢毅麻木地接过，听到桑谨是玛尔斯的主人也没有一丝惊讶，不问也不答，只是沉默。
桑谨竭力暖场，主动解释起来：“你知道的，玛尔斯是由免疫体先辈们所建，每一代主人都必须是免疫体，我是当上少将崭露头角之后，‘战神’才主动联系我的……然后告诉我关于塔，关于一切，关乎所有人的秘密。”
邢毅皱眉，打断他：“我不想听这些，和我没有关系。”
桑谨不语，沉默了一会儿，并不气馁，迂回地问了句：“看过安安了么？”
邢毅抿着嘴，没吭声。
桑谨轻轻晃着他的胳膊，勾了勾他的手指。
邢毅还是没动，半晌才闷闷回了句：“眼睛像你。”
桑谨满足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叹着气紧紧握住邢毅的手：“邢毅，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有自己的爱人，有孩子，像我们一样的人，只有你能救他们，救千千万万心中有所热爱的人，邢毅……”
邢毅甩开他的手猛地站起来：“别说了！”
他站起身，像是被牢笼困住的狮子，浑身的力气无处发泄，一拳一拳捶着墙壁，鲜血直流也仿佛看不到。
桑谨被吓到，惊慌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邢毅，你别这样，对不起……”
邢毅的手指疼得蜷不住，却抵不上心中万分之一的痛。
“我答应你，你想我做的一切我都答应你。”
“你能逼我，我却不能不心疼你，你有大义，有取舍，有心中所愿，而我只有你，够了么？够了么？”
邢毅努力平复着自己，让自己不至于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你好好休息，不要再想那些事情，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邢毅说完逃也似的冲了出去，滚烫的泪终于夺眶而出，却躲在门外咬着牙不敢哭出声。
桑谨捂上眼睛，似叹息似哭泣。
是我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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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桑谨病情告急。
他弥留之际，撑着一口气，说自己想看日出。
邢毅知道他在说什么。
邢毅不顾阻拦替他穿戴好，用藏龙号开最大马力赶去，在天亮之前抱着他登上了那座属于他们的白塔。
白塔。。。。Y。Q。Z。W。5。。。。C***O***M#言，，，情，，，中文，，，网下的玫瑰盛了又败，败了又开。
邢毅喊着他，怕他睡着了：“小谨，小谨……”
桑谨掀了掀眼，白塔内的流动星空刹那绚烂至极：“会有日出么？”
邢毅抱着他坐上塔窗，替他拢好身上厚厚的衣物，怕他着凉：“会有的。”
桑谨又问：“不是百年才有一次的么？”
邢毅耐心回道：“我骗你的，每天都有。”
桑谨放心道：“好。”
邢毅摸着他的脸，.C..O..M..第九中文网漫长。
他能听到他的每一次呼吸，能看到他的每一次眨眼，能清楚听到他说的每一个字，却没一点办法留住他。
“小谨，别睡，我们好好说说话。”
“说什么？”
“说……说我不在那五年你都做了什么？多说一点，我一直想听。”
“我也没做什么，我只是收养了小九还把他送去了玛尔斯，我让莱诺成为了瑶光的王让他不必再被人左右，我救了很多人，也杀了很多人，我在种你留给我的花，我很想你经常会看到你，我每晚睡觉前都会和你说话，想让你原谅我……”
桑谨的声音越来越轻，到后面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邢毅笑着却泪流满面：“我不原谅***Y***Q***Z***W***5***C***O***M#言&&&情#中文&&&&网你，你也不值得我原谅……但我要和自己和解，我要定一个期限，在我不爱你之前，我都会好好爱你。”
那**Y**Q**Z**W**5**C**O**M**你什么时候就不爱了？
“不知道。”
那……期限是多久？
大概会是，直到我无法呼吸，直到我这颗心脏不足以支撑我的生命，直到我再也看不见你的那一天。
直到永远。
爱是永不止息。
仿佛梦境中的那一幕再现，远方的地平线忽然像裂开一道缝隙，熔化般的天光挤进来，流光四溢，花火星星点点地溅上灰蒙蒙的天际，缓缓铺就成通红一片。
那是幸福，美丽，和希望。
邢毅低下头，一吻落在他冰凉的唇上。
“小谨，早安。”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嗯，完了，番外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