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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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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老吴不再说话,静静弹掉烟灰,看沈良背影消失,他叹口长气,上前将铁门关好。

沈良坐回驾驶室里,在静谧无人的夜色里前行,音箱里流淌舒缓的轻音乐,沈良拨动频道,换成劲爆乐曲,沉浸在孤独的幻境中。

他想起刚进研究所的时候,哥哥给他买了房子,帮他布置了房间,在仅有的共同生活的几天,他们买了各式各样的烈性酒,倒在地板上醉成一团,连沙发都爬不上去,趴在地板上不省人事。

他们打开电视,学着里面联欢晚会的样子,一首接一首跟唱,他唱不了高音吼不出长调,哥哥沉不下低音吐不出软词,两人搭配的磕磕绊绊,足足唱了一夜,他知道哥哥转天就要出国,强撑着不肯闭眼,靠在门口坐着,靠咖啡和疼痛保持清醒,在黑暗中瞪大眼睛,怎么也舍不得睡觉。

可他实在太累,脖颈上悬着铅球,额头不断触到胸口,第二天醒来时,他穿着宽松的睡衣,埋在厚厚的被褥中,床头上的加湿器吞|吐白雾,闹铃不知何时被关上了,连窗帘都全部拉到地面,漏不来一缕阳光。

一杯水放在床头,温度早已放凉,沈良抬手喝干,生出砸碎杯子的冲动,可手指捏住杯子,想起这是哥哥准备的东西,那一腔力气瞬间卸了,沈良松开指头,赤脚下床,来到隔壁书房,擦拭落灰的镜头。

此时此刻,这情景被重演了,沈良开车回家,开门后直奔书房,取出背包里的笔记本,将上面的灰尘吹干。

这命途坎坷的本子,跌跌撞撞绕地球一圈,终于回到他的身边。

这间窄小的书房,摆满沈温的东西,他的镜头、他的笔记、他做过的插图和注释,还有他活过的痕迹。

只要生而为人,肉|体便有消亡的一天,那么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后,或许精神上的东西······还能留存下去。

沈良一夜没睡。

他拿出从未用过的笔记本,把书房里的东西分门别类,用笔记录下来,一字一画仔细描绘,没有半分敷衍。

那些落灰的杂志、边角泛黄的论文,被他用防震包装好,放在大背包的夹层里,用防尘袋再裹一遍。

快到凌晨时他太累了,订好重如擂鼓的闹铃,陷进沙发迷糊一会,浑浑噩噩梦到很多,想睡睡不深沉,想起身动弹不得,过去和未来交织,变幻光怪陆离的色彩,将脑浆搅成一团。

铃声不依不饶奏响,音量大到要震塌沙发,沈良蜷缩起来,挤在沙发角落,扶着沙发背起身,慢腾腾挪上地板,进洗漱间拍打面颊,揉出薄红血色。

他背好书包,再确定一遍时间,沿楼梯一步步下去,顶着微亮的日光,开车直奔车站,验票后进入车厢,把书包抱在胸口,将眼罩覆在眼上,窝成小小一团。

随着年龄渐长,体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之前彻夜不眠,转天还能工作一天,现在要是睡不好觉,转天满脑袋浆糊,思绪似散落的珠子,没法连成一串。

他知道等靳安邦政|审过了,肯定会主动和他联系,可他现在真想联系对方,即使什么都不说,静静坐在原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就足够了。

沈良靠上车窗,片言不发,额头顶|上玻璃,冰凉浸透皮肤。

他迷茫睁着眼睛,静静看着窗外的风景,碧绿田园从眼前掠过,背着大包小包的行人挤进车厢,他听着身旁熙熙攘攘的声音,只觉自己被罩上透明外壳,接触不到外面的世界。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身旁飘满方便面味,沈良腹中咕咕,可没有吃饭的心情,在推来的餐盒里买碗热粥,有一勺没一勺搅动,心不在焉送进口中。

这么熬过一个下午,到傍晚时高铁到站,沈良抱住包裹,随人群蜂拥下车,他出了高铁走进地铁,像个赶去上班的晚班族,挤在人群里面,坐了十多站地铁,来到图文传媒楼下。

整栋大厦黑沉沉的,图文传媒十六层灯火通明,沈良走进电梯,指示灯一格格亮起,夜色里的格子间似野兽的巨口,透出黝黑迷雾,将他包裹进去。

电梯在面前打开,沈良勒紧包带,踏进走廊,鞋底触碰地面,轻柔没有声音。

他在1605的门牌旁边站好,轻轻叩击房门,里面响起字正腔圆的声音:“请进——”

沈良推开房门,入目的是密密麻麻的书架,从左至右从上至下,堆满泛黄的脆页,连脚尖都能碾到脆褶,他站在门口,有些无所适从:“孙主任······”

“我有那么老么,你要把我给叫秃了,”孙哲摘下眼镜,揉捏眼眶,从办公桌后面绕出,给沈良拉开椅子,“坐,既然来了,肯定有话要说,不要这么拘谨。”

孙哲戴一副黑框眼镜,镜框细薄轻巧,挂在耳骨上头,这人看着三十出头,眼角有浅浅细纹,左右颊大小不同,左面看着稍肿一圈。

“坐,”孙哲拍拍椅背,走到饮水机前接水,“我给你泡茶。”

沈良坐上椅子,眼睫低垂,抱着怀里的书包,像个拘谨的学生,半天不想抬头。

“你来找我改作业么,”孙哲捧着瓷杯回来,热气缓缓蒸腾,茶香浸透空气,“喝茶,尝尝我的陈年大红袍。”

沈良托起茶杯,轻啜一口,这茶口感香醇,层次感强,从舌尾晕到舌尖,情绪被淡香抚平,沉沉晕散开来。

“孙主任,”沈良挪动眼珠,打量四周,这书架一层叠着一层,泛着纸页的油麻味,“我很犹豫,我自作主张过来······这是自私的想法,没有得到哥哥的同意。”

孙哲摘下眼镜,揉捏疼痛的太阳穴,他看资料太久,眼珠红肿发胀:“你哥哥曾经是记者,对不对?”

沈良点头。

“我也是记者出身,”孙哲说,“后来才转行成策划人的,你知道以我们的体制,不,不止是我们,在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政|体,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真相,只是无限接近而已。”

“我知道。”

沈良握住杯壁,他想起那条分隔两岸的河流,繁华与凋敝咫尺相对,却比天涯更远。

孙哲看着他的眼睛。

沈良移开目光,低头拉开背包,把笔记和胶卷取出,一样样放在桌上。

“我曾经幻想过·····得到全部的真相,”沈良一字一顿,“可现在知道了,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包括我自己。”

浓稠夜色涌来,沈良垂下目光,两手轻轻向前,将资料推到孙哲面前:“这些是哥哥存在过的证明,我想让他······活得更久一点。”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哽在胸口的气散了。

他说不出话,拉开椅子站起,对孙哲鞠了一躬,弯腰离开房间。

孙哲没有叫他,他也没有回头,电梯下降的速度比上升更快,沈良像个落荒而逃的兔子,掩埋进山林尽头。

雨一直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