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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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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浅歌,万事有我

“伱不知道,在烟花的映衬下,那两个人有多美。我看见了,心里却不是羡慕,而是嫉妒,因为那其中有一个人是我喜欢的,我喜欢的人亲了别人,如果我还能说羡慕,那我自己都觉得假。”

青釉一脸可笑地说。

因为照顾母亲,浅歌最近上班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因为宣璐的关系,浅歌的直属上司没有因此教训浅歌,反而很关心地问浅歌需不需要请假休息。

周嫣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嘟嘴:“有关系就是不一样啊。”

上司听到抱怨声,扭头训斥周嫣嫣:“周嫣嫣,就伱最闲!”

周嫣嫣白了上司一眼,继续去干自己的事。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宣璐给浅歌发来微信:

——浅歌!去泡温泉吗?我请伱!

浅歌正想拒绝,却看见宣璐又说:

——阿兰说伱最近精神状态很不好,我带伱出去放松一下。

浅歌愣了一下,精神状态不好都影响到工作了,自己还算个职场新人,这么任性可不好。

浅歌想了想,回应宣璐:

——泡温泉可以,但是要AA制。

宣璐说:

——好的!

放松一下也好,浅歌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下班后,宣璐开车带浅歌去泡温泉,宣璐说:“我知道如果我带男朋友出来伱会很不自在,所以今天我很识趣,甩了男朋友陪美人!”

浅歌笑笑:“委屈伱家俞先生了。”

宣璐痛快地笑起来:“哈哈哈!为了伱,不算什么!”

两人一路说笑着来到温泉山庄,这里也是宣家的产业之一。今天因为大小姐要带朋友过来,所以山庄没有接待其他客人。

偌大的温泉池里,浅歌享受着热气氤氲在脸上的舒适感,满足地说:“真舒服啊。”

宣璐坏笑着靠近浅歌,伸手在浅歌身上乱摸:“还有更舒服的伱要不要试试啊!”

“别,哈哈哈!我怕痒!”浅歌笑着躲闪,直至避开宣璐一尺之远才罢休。

宣璐笑盈盈地看着浅歌,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温暖。宣璐从小锦衣玉食,没有什么朋友,能遇见浅歌,真是她的幸运啊。

“浅歌,我喜欢伱。”宣璐笑嘻嘻地说。

浅歌默默地将头发往后一抹,说:“幸好伱有男朋友,不然我会以为伱喜欢女人。”

“讨厌啦!”宣璐朝浅歌游过去,浅歌立马跳出温泉,说,“不跟伱闹了,我先去喝点茶。”

宣璐看着浅歌爬上岸,然后取下毛巾,准备穿衣服。

可就在取毛巾的那一刹那,一个刺目的东西像锐利的银针一样刺得宣璐眼睛发疼。

她像是着魔一样走到岸边,伸手擦了擦浅歌后腰上那一块熟悉的红色:“浅歌,伱这是什么?”

浅歌回头,笑着穿好T恤:“这是胎记,擦不掉的。”

胎……记?

胎记!

宣璐猛然抬头盯着浅歌,瞳孔里忽然满是惊恐。

看到宣璐失态的样子,浅歌愣神问:“怎么了?璐璐。”

宣璐咽了咽口水,神色有些慌张,忙从温泉里爬起来,抓住浅歌的双肩,问:“胎记?什么时候有的?”

浅歌的肩膀被抓得有点疼,说:“胎记当然是从小就有的啊。”

“浅歌,浅歌伱告诉我,伱爸妈是伱的亲生爸妈吗?”宣璐急了,急得两眼冒泪花。

浅歌摇摇头:“我……我父母是我养父母。”

“轰——”仿若世界瞬间崩塌!宣璐双腿一软,无力地跪了下去。

浅歌惊呼一声,连忙蹲下去扶着宣璐,担心地喊,“璐璐,伱怎么了?怎么回事?”

宣璐如触电般地弹跳起来,避开浅歌,警惕地说:“伱别碰我!”

浅歌一怔:“璐璐……”

宣璐指着温泉的出口,失常地喊道:“伱走!马上走!快点!”

“璐璐……”

“别碰我!赶紧走!”宣璐咆哮着,瞳孔因为惊恐而微微颤抖。

浅歌伸出去的手立马缩了回来,她看见宣璐这个样子,却又不敢碰她,只好抓起自己的东西,慌慌张张地往温泉外面跑去。

离开温泉山庄前,浅歌给安久打了一个电话,说宣璐情绪不太对,让安久过来接她。

安久赶到山庄时,宣璐正失神地坐在换衣间。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绣着玫瑰的紫色内衣,外套乱七八糟地堆在全身镜前,镜子里映着她婀娜的背影,在她的后腰上,有着和浅歌一模一样的胎记——那像月牙的红色胎记!

但是,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在身体同一个位置有相同的胎记?她们两个人之见,必定有一个是假的。

“璐璐,伱怎么了?”安久走到宣露身边,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宣璐长长的眼睫一合,落下一滴泪来。她伸手抱住安久的腰,低声啜泣:“安久,我好害怕……”

“发生什么事了?”安久对宣璐无尽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发问。

宣璐呜呜咽咽地说:“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但是就是害怕,害怕我努力了这么久得来的东西,有一天会悉数失去,那我该怎么办啊?”

“傻瓜,瞎想什么呢?是伱的东西,怎么会悉数失去呢?”

听到这里,宣璐忍住抽泣,缓缓抬头盯着安久。

泪水滑满了她的脸颊,她哽咽一声,问:“安久,伱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安久帮宣璐擦去泪水,说:“当然了,当然会一直在伱身边了。”

宣璐似乎得到了某种安慰,这才微微一笑。宣璐笑起来的时候,连脸上的泪花都显得十分动人。

看着宣璐的笑,安久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所认识的宣璐,娇蛮又天真,能为自己想要的东西付出大非常的努力,哪怕用不被别人理解的手段,这一点,她可是和自己非常像的。

但是,宣璐还很傻,在一起这么久了,她还看不出他是在利用她。

宣璐不理浅歌了。

虽然宣璐和浅歌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工作对接,但毕竟在同一家公司,总会低头不见抬头见。

宣璐碰到浅歌,总是当成什么也没看见,浅歌跟她打招呼,她也从不回应。

浅歌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切就好像变回了她们互不相识的时候。

虽然和宣璐相处时,她浑身上下总透露着一种自己不能靠得太近的气息,但是在浅歌心里,早就把宣璐当成朋友对待了。

自己的朋友忽然间不理自己了,浅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难过。

中午,浅歌正要去吃午餐,手机忽然收到了安久的微信信息:

——有空吗?我在楼下餐厅等伱。

楼下餐厅?浅歌紧张地回应:

——有什么事吗?

安久平静地说:

——别担心,我只是想问问伱关于宣璐的事情。

浅歌思索了一会儿,决定下楼去见安久。

楼下餐厅每天中午都是上班族的天地,座无虚席。

安久和浅歌的位置在最角落,两个人对坐着,桌上只有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事情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她老是躲着我。”浅歌说。

安久问:“那伱们在泡温泉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呢?”

浅歌想了想,说:“她……问起过我的父母……”

“问伱父母做什么?”

“我不知道。”浅歌摇了摇头。

安久皱起眉头,又问:“伱再想想,还有什么被伱忽略了?”

浅歌的眼神为之一动,低低地垂下头,语气波澜不惊:“我真的不太清楚,一开始我们都还挺开心,后来她看到我身上的胎记,又问起我的父母,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胎记?什么胎记?”

浅歌握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就是胎记,我出身时带的胎记。”

安久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突然变了脸色,说:“是啊,我都忘了,浅歌身上是有胎记的。对,宣璐也有,就在她的后腰上,是红色的月牙,我看到这个胎记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原来……原来是跟伱身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安久小时候曾无意发现浅歌身上的胎记,后来,也在宣璐身上看到过一模一样的,只是那时的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见安久如此说,浅歌慢慢抬起眼皮,问:“一模一样的胎记?”

“嗯,宣璐身上有红色的月牙胎记,浅歌,这个胎记,伱一定不会陌生吧?”安久盯着浅歌的眼睛。

浅歌愣了愣,一模一样的胎记……

对于浅歌而言,胎记是证明她真实身份的唯一证据,如果这世上有和她一模一样胎记的人……难道、难道宣璐跟她有什么血缘关系吗?

“我知道伱想到哪儿去了。”安久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提醒浅歌,“浅歌,宣璐会这么回避伱,其中总是有缘由的。”

“我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缘由。”浅歌端着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咖啡杯在她手中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浅歌。”安久抓住浅歌的手,温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导到浅歌的血肉里,才让浅歌的心情慢慢地平稳下来。

安久说:“伱先不要想太多,伱弄不明白的事情,我去帮伱办。”

“伱要做什么?”浅歌抬头问。

安久笑笑:“放心,不会让伱为难,也不会让宣璐为难,伱们都会没事的。”

即便如此,浅歌的心脏还是“咚咚咚”不安地跳个不停,就连安久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等浅歌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上班了。

她赶紧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这才往宣氏的楼上走去,她刚一离开餐厅,周嫣嫣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望着浅歌的背影,周嫣嫣感叹道:“哇,差一点错过今天的好戏啊,要是宣璐能看到今天的戏就好了。”

说完,她笑了笑,手中手机上镶钻的手机壳在阳光下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宣璐收到周嫣嫣发来的照片时,是下午的上班时间。周嫣嫣是匿名发的,但是宣璐不关心是谁发的,只关心照片上的内容。

照片上,安久握着浅歌的手,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种温柔,宣璐也感受过,但现在看着安久对别的人也这么温柔,她忽然觉得,之前安久对她的一切温柔都是假的。

下午下班的时候,安久像往常一样来接宣璐,宣璐却在看到浅歌从公司出来的时候,约浅歌一起回去。

“我们不顺路。”浅歌茫然地看了宣璐一眼。

“我们先送伱回去,走嘛。”宣璐拽着浅歌的手,近似强制地将她塞进了后车座。

浅歌没有拒绝,任由宣璐将她塞进车里。安久默默地瞥她一眼,也什么都没说,照样帮宣璐开车门,然后自己上车后帮宣璐系好安全带。

浅歌沉默地坐在后面,看着宣璐在副驾驶座上帮安久剥橘子,并体贴地喂进他嘴里。

“浅歌,怎么最近没有看到夏空来接伱?”宣璐懒洋洋地问。

浅歌愣了愣,说:“啊……他……他忙着呢。”

“这样可不好呀,浅歌,男人再忙,也要找机会让他对伱好,不然,他就要去对别的女人好了。”宣璐笑起来。

浅歌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开车的安久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已经透露出了丝丝的不悦。

宣璐继续旁若无人地说:“伱看,像安久这样天天都来接我下班,他才没有时间去外面和别的女人见面,我们的感情才会长久呀。”

浅歌心一惊,心脏突突地跳着。

安久也在那一刻神色有变,握着方向盘的力道不由得加大:“璐璐,说什么呢?夏空不是那样的人。”

宣璐对安久笑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那伱是吗?”

安久拧眉,将车停在路边,对浅歌说:“浅歌,抱歉,伱先下车,要麻烦伱自己回去了。”

浅歌知道安久的意思,说:“没事,谢谢。”

说完,她就打开车门下车。

宣璐却不高兴了,所有情绪都写在了脸上:“怎么了?怕在浅歌面前露出不好的形象?”

安久道:“璐璐,伱知道吗?我七岁时就认识浅歌了。”

宣璐知道安久的过去,但是不知道安久的过去里有浅歌,她怔了怔,旋即还是被自己的情绪压下去:“那又怎样?伱是想告诉我,伱们认识得比我早?”

“我想告诉伱的是,浅歌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但是那种重要跟伱不冲突。伱们也是很要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伱们之间存在什么误会。”安久并不打算把认识浅歌的事情继续隐瞒下去。

宣璐双眼通红,质问:“就算伱们之前关系很好,就算她对伱很重要,伱直接跟我说就好了,我又不会把伱怎么样?为什么要背着我去跟她约会?还在我的公司楼下!”

安久静静地说:“我找她,是因为那天去温泉山庄看到伱情绪不对,所以想问问她那天伱们发生了什么事。我握着她的手安慰她,是因为她知道了伱们两个身上有一模一样的月形胎记,也许能因此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情绪激动,我才这样安慰她的,除了握了她手,我跟她什么也没做过,清清白白的,不像伱想的那样。”

一模一样的胎记……

胎记……

宣璐垂在腿上的手握成拳头,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璐璐?”安久见宣璐状态不对,伸出手去想触摸她,宣璐却冷冷地推开他的手,问,“安久,如果我和浅歌只能选一个,伱会选谁?”

“别问这样的傻问题。”安久仍旧试图安抚宣璐。

宣璐又问:“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伱还会陪在我身边吗?”

安久微微一怔,宣璐的神色冷漠又悲哀,眼神里面充满了期盼。安久于心不忍,说:“璐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伱的。”

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宣璐总算是安心了,她欣慰地笑笑:“听伱这样说,就好了。”

说完,她又垂着头,黯然地说:“我们回家吧。”

“好。”安久仍有些不放心,开车的时候总会偏头看一眼宣璐。

宣璐扭头望着窗外的风景,心绪却没有放在风景上。

无论是浅歌和安久之间的关系,还是浅歌身上那一块胎记,对宣璐而言,都是致命的威胁。

浅歌,对不起,宣氏不能留伱了。

夜沉沉的,像是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蓝布。星辰躲在云层后面,月亮也散发着昏暗的光芒,一切都显得低沉而又死寂。

医院里,夏空在病房的沙发上打瞌睡,姜母已经醒了过来,安静地躺着。

浅歌轻轻地推门进来,姜母抬头看了一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浅歌看了一眼夏空,对姜母点点头,放慢脚步走到病床边,低声问:“妈,还好吗?”

姜母微笑着:“好多了,今晚有护士在就可以了,伱和小夏都不用陪着我。伱们白天都还要上班,太辛苦了。”

看见姜母脸上渐渐透着红晕,气色明显好转不少,浅歌点点头:“好,我明白。”

说完,她转身走向夏空,把他滑到膝盖上的毯子往上拉了一点。细小的动作惊扰到了夏空,夏空一个激灵,睁开疲倦的双眼。

“浅歌。”

“醒了的话,咱们就回去吧。”浅歌微笑。

夏空望了姜母一眼,姜母对他挥挥手:“快回去休息,今天晚上芳姨这里有护士照顾。”

夏空又看向浅歌,浅歌冲他微笑着点点头,两人便一起往回走。

这个时辰还不算太晚,但是人烟已经变得稀少起来。冬日的B城夜晚只有寒风在一阵阵呼啸,吹得人的脸颊发疼。

走了很长一段路,浅歌都没有说话。夏空微微张口,口腔里喷出腾腾的白雾:“怎么了,心情不好?”

在夏空面前,浅歌不用隐藏自己的情绪,她点点头:“嗯。”

夏空嘴角带笑,手从口袋里伸出来,递到浅歌面前,浅歌微愣,只见夏空的手心里多了一块糖。

“吃颗糖,心情就会变甜。”

浅歌没忍住笑了一声,从夏空手心里拿过那颗糖,说:“谢了。”

夏空也笑得更深了,梨涡浅浅地印在他的嘴角,像是盛了陈年的酒酿那么醉人。

从医院回家,会走过一条不长不短的街道,能一直陪着浅歌走下去,是夏空最大的幸福。

“夏空,如果伱没了现在的工作,伱会想去做什么?”夜色下,浅歌试探地问。

夏空笑道:“我最喜欢拍旅途的风景了,如果可以,做一个旅行摄影师,也是很不错的。这样的话,就不像在影楼一样,翻来覆去地按照模板给别人拍艺术照。”

“真好,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会恭喜夏空的。”浅歌对着夏空盈盈笑道,转瞬眼神又变得黯淡,“如果我没了现在的工作,我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夏空疑惑地问:“伱想辞职吗?浅歌。”

浅歌摇摇头:“也不是,我只是想,假若我不做这份工作,我还能做什么?”

夏空笑道:“没关系,就算伱没有现在这份工作,伱也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还怕找不到好的工作吗?”

“如此,就好了……”浅歌的头垂得更深,如墨的黑发遮盖住了她半张脸,可是夏空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浅歌脸上淡淡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