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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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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几个医生互相看了看,他们都是行医几十年的医者,即使经验再丰富也拉不回已经被死神紧紧拽住的人。

颜湾看见那几个医生躲闪的目光,眼中蓄积已久的泪水将要决堤,她深呼吸稍平复了下情绪,抬头向上试图阻止眼泪的流泻。

为首的医生心中不忍:“很抱歉,罗太太……我们尽力了。”

颜湾向后踉跄了一步,撞到身后的矮桌,连连伸手撑住自己颤抖的身体,一边的护士想要扶住她却被她推开。

“辛苦你们了,我想和我先生单独待一会儿。”

护士离开时,贴心地为他们带上了房门,病房里就剩下了机器仪表规律而没有生机的“滴滴”声。

颜湾坐在病床旁,她将罗鼎升骨瘦如柴的手捏在手心里,枯柴般的手背上青筋盘亘,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向下砸。

罗鼎升醒过来时就看见这一幕,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此刻,他也无比地疑惑,怎么会是这样,那位先生明明保证过他的病会好起来的……

啜泣中的颜湾抬起头来看见丈夫已经清醒过来,慌忙擦干脸上的泪水。生怕罗鼎升伤心,她柔声安慰道:“鼎升,你醒啦,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医院治好你的,我们去国外,找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你放心,我们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湾……湾……”罗鼎升费力地抬起手想要摸一摸颜湾被泪水濡湿的脸颊,但是手伸到一半就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虚弱到这般地步,心中又气又恨又疑惑。

颜湾明白丈夫的意图,连忙抓起他的手贴在脸上:“我在这儿呢,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你说过下半辈子要好好对我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我等着呢。”

说着,颜湾有些哽咽,罗鼎升看着妻子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酸涩不已,眼泪从布满细纹的眼角滑落,滑下一道泪痕……

丑巷的巷道还是那么逼仄,天空已经变得灰蒙蒙的,昏暗的路灯怏怏地发散着微弱的橙色光芒,黑色的蚊蚋扑棱着围绕在泛黑的灯泡周围。

楼道里偶尔响起开门声,还有一些亲切问候,空气还是有些滞闷,蒸得瞿理的心里有些酸涩。

“咪——喵——”

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了一声猫叫,悠悠地回荡在瞿理的耳边,瞿理不自觉地想起森渔,不知道她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今天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尹开复奇迹般地康复让他明白了九尾猫能力的可怕,如果说九尾猫的愿望真的是什么都可以实现的话,九尾猫这个种族势必引起一场恐慌。

那个突然造访的女孩,那双和森渔相似的竖瞳,都在印证着他的猜测,森渔的眼睛和小黑猫太相像了。还有一个疑点,就是森渔虽然说小黑猫是她养的,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和小黑猫一起出现过。

难道,真的就像他猜测的那样,森渔就是九尾猫?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可疑的响动,但是转过身去巷子里却空无一人。

直到瞿理回到家,仍然感觉身后有若有似无的视线跟随着他。

他打开灯,看到了安然睡在屋里的小黑猫,有些哑然。

瞿理轻轻地靠近,它缩成小小的一团,窝在那个小枕头上,显得无比乖巧。

他伸手摸上它的头,温热而细腻,又戳了戳它长长的胡须,换来它不耐烦地挥了挥爪子。

原本看到它这个动作觉得可爱的瞿理蓦地停下了动作,有一个想法在心中升起。

瞿理不受控制地将视线投向搭在枕头边的左爪,像是有人在他的脑袋里点了一把火,瞿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这种疯狂的念头。

他看见自己的手渐渐伸向了小黑猫的左爪。

如果小黑猫的掌心也有一条伤痕的话……

瞿理小心地捏着那只黑色的爪子,深呼吸几次,终于下定了决心翻转过来。

粉红色的肉垫上横着一道深红色的痕迹。

森渔手上的伤口出现在了小黑猫身上,加上之前对森渔和小黑猫之间的种种怀疑,瞿理已经分不清楚是自己的想法太疯狂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

森渔就是小黑猫,还是只九尾猫。

瞿理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怀疑,他颤着手摸了摸那道疤痕,本应该在熟睡的森渔却猛地抽回爪子惊醒过来。

猫的肉垫都很敏感,森渔也不例外,在瞿理触碰她肉垫的那一瞬间,她立刻惊醒了,但是就像一个早晨被闹钟吵醒的人,她并没有完全清醒。

她疑惑地看着瞿理惊讶的表情,再顺着他的视线定在自己肉垫上那个显眼的疤痕上。

森渔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她瞬间清醒过来,从枕头上爬起来,用尾巴将自己盘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是森渔是吗?”瞿理试探性地轻声问道。

瞿理看着眼前的小黑猫还是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样子,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追寻九尾猫的真相其实没有多么特别的理由,一开始的时候,他对于九尾猫也是将信将疑,那些源自遥远记忆中的模糊片段已经不可追溯,那些奇怪的黑影、诡异莫辨的声线,还有光怪陆离的场景都已经零碎。

他在几千个夜幕深沉的晚上问过自己,那些记忆到底是否真实,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还有这双眼睛,到底是不是源于自己的臆想,最终清晨从梦中惊醒迫不得已地接受现实。

他也曾相信过九尾猫可以帮助他结束这错乱的人生,直到他在那个雨天遇见九尾猫,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开始变得诡异莫测,一连串的意外都在昭示着不寻常。

然而所有的谜团串在一起,都像一把离弓的剑,目标彰明较著,森渔就是九尾猫。

尽管瞿理再怎么不敢置信,这件事情是那么隐秘而且神奇,但是恐怕真正会相信的寥寥无几,自己的话会被人家当作精神错乱,就像曾经没有人相信他的眼睛可以看到人的心声一样。

瞿理没有再问森渔,因为真相如此明显。

瞿理摸了摸眼前的黑色头颅,看着她小心谨慎地抬眼,睁着湿漉漉的浅色眼睛窥视自己,瞿理见状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兀自低下头轻笑出声。

在瞿理的眼中,她的动作与那天在教室里,想让她将小黑猫带过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其实她的伪装是那么拙劣,有心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吧。

而他的笑容在森渔的眼中却让她有片刻愣神,勾起的淡色嘴角还有微眯的暗黑色双眸像是有星光在熠熠生辉,这个人类很少会笑,但是他的笑容让人感觉格外清浅舒爽,那种味道就像自己刚开始孤旅的时候身后那片刮过森林的风,带着树木的清香和青翠深深地印在了脑海。

她规规矩矩地端坐在地上,看着他秀颀的背影走向案台,没多久,又端着一个白色瓷碟走过来,在自己面前蹲下。

森渔鼻尖闻见一阵腥香——是小鱼干!

森渔瞬间欣喜起来,和那天在教室里吃的味道一样!

森渔看着面前沾满酱汁的小鱼干,又有些下不了口,伸出舌头舔了舔嘴,歪着头看着瞿理。

瞿理将装着小鱼干的瓷碟推向她,笑了一下:“安心吃吧,不会再问你问题了。”

森渔安静地啃着小鱼干,尾巴尖在身侧微微晃动,表达着她的好心情。

她不理解为什么瞿理会对九尾猫和自己之间的关系产生怀疑,瞿理究竟掌握了多少关于她的事,这些它都不得而知。更加匪夷所思的是,自己为什么一反常态地想要靠近他,笨拙而又莽撞。

她不希望瞿理追查九尾猫的事情,但是又担心自己的隐瞒会让瞿理失望,然后与自己划清界限,也不希望瞿理不再理会她。

这么想着,森渔就觉得嘴里美味的小鱼干一下子就如同嚼蜡一般。

瞿理看她突然停了下来,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会泄露她是九尾猫的事:“你大可以不用担心,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就算我说,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我……”

他揉了揉森渔脑袋上的那撮柔软的毛,森渔立即舒服地眯着眼睛感受着他手心的温热,她听到他说话的语速极慢,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郑重。

“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不会告诉别人。”

天已经慢慢地黑了下来,巷子里漆黑一片,一只白色的布偶猫立在墙头直直地望着那扇窗。

清凉的风吹得路灯上残破的灯罩“吱呀吱呀”地响,还有不知从哪一户传过来若有似无的对话声,那扇窗子里就像是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小世界,丝毫听不到外面的嘈杂与纷扰——瞿理跪坐在地上,噙着温柔的笑意,轻柔地抚摸着面前的黑猫,而那只猫咪坐在那儿显得无比骄傲的样子,却又歪头乖顺地蹭着他的手心。

温馨的氛围融成了一幅画,看得人心里不自觉地渗出暖意。

3.

一阵冷风吹过,睡梦中的颜湾冷得惊醒过来,神情有些恍惚。

刚才她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她与丈夫回到了初识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还是一个羞涩的少女,面对罗鼎升突如其来的表白羞红了脸……

梦中的羞涩还有惊喜感都还在心中激荡,颜湾想起躺在病床上气咽声丝的丈夫,眼泪又不自觉地落下。

“醒过来了啊!”

病房里漆黑一片,黑暗中有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谁?”

“啪嗒——”

开关的声音带来的光亮刺得颜湾睁不开眼。

段苛冷眼看着眼前抬着胳膊挡住眼睛的女人,她的下巴上还挂着一滴未来得及垂落的泪珠,下坠的时候因为灯光拉出一线晶莹,这个场景让他有一刹那的晃神。

那滴眼泪就像是一只萤火虫撞向黑色的夜空,有一段遥远的回忆在他的脑海突然浮现。

他看见十六七岁的自己肿着一张渗血的脸虚弱地躺在昏暗的屋子里,床前的苏苜正在啜泣着。

“你醒醒,你醒醒!”她推着他的手臂,惊慌失措地喊着,“怎么会不行,难道愿灵都不行吗?”

“你别死,你别死啊!你看看我好不好。”苏苜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焦急。

段苛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怎么不记得记忆里有这个画面?想要过去拍一拍苏苜的肩膀,但是原本趴在床上的女孩突然转过头来,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瞪得圆圆地看着他的方向,那眼神中满是怨恨和不甘。

段苛被惊得一愣,猛地回过神。

此时,颜湾也已经反应过来:“你是谁?”

段苛晃晃脑袋,强迫自己忘记刚才脑海里的画面。

“我是罗先生的……”他顿了一下,在脑海里搜寻一个合适的词语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生意伙伴。”

颜湾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虽然笑着,但是给她一种非常狡猾的感觉。

“不久前,罗先生和我达成了一笔交易,但是出于一些原因,这笔交易……出了一些差错。”段苛伸手捂住胸口,脸上写满了惋惜,“基于一个诚信经营的原则,我特地前来补救。”

“我先生的生意我不懂,你去找他的……”罗鼎升的生意做得很大,但是颜湾很少参与公司的事,她对公司业务也不熟悉,想让他去找公司的副总,话没说完却被打断了。

“我要找的就是你——罗太太。”段苛的眉毛高高挑起,看了一眼病床上那个在商场上所向披靡,如今却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男人,然后又说了一句让颜湾匪夷所思的话,“我和罗先生的交易,是关于他的身体、他的病情、他的健康……”

“你在胡说什么!”颜湾有些恼怒,罗鼎升如今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这个无理的人居然还在这里开玩笑!

“我并不是信口开河,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但是你不能够否认它的存在,就像你的先生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然后找到了我许愿要一个健康的身体,我答应了他。”

颜湾有些听不下去,她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在异想天开,她摇着头就像是在可怜一个精神病一样,转身按响了床头的传呼铃,想要叫人把这个荒唐的男人轰出去。

没想到身前的男人看到她的举动却笑了,病房里原本规律的机器仪表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滴滴”声。

颜湾登时慌了神,一个劲地按着传呼铃,一旁的段苛勾起嘴角,看了一眼脚边的虎纹猫。

那只虎纹猫站起身跳上了病床,颜湾看到那只猫踩在丈夫的胸口上,连忙上去挥赶,没想到却被一旁的段苛伸手抓住,那只猫不受丝毫影响,站在那儿岿然不动。

“罗太太,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样做。”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颜湾歇斯底里地挣扎着,看见那只猫身上开始发出浅浅的光,像是有意识一样渐渐地将罗鼎升包裹起来,直到仪表上那紊乱的线条又重新开始变得规律起来,光芒才一点点渐渐消退。

病房内渐渐恢复平静,颜湾感觉到原本钳制自己的人已经从身边退开,那只猫也趴回了段苛脚边,但是颜湾觉得自己的双腿被紧紧地束缚着动弹不得。

她慢慢地瘫倒在一边的座椅上,仿佛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

“罗太太,这世界上有许多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事,我是一个售卖愿望的人,罗先生是我的客人之一。”段苛说得很平淡,但是面前的女人依旧没有一点反应。

“罗先生现在的状态,已经无法用科技手段挽回了,”段苛语调缓缓,“但是我可以帮他。”

“我凭什么相信你?”颜湾掩饰着自己的惊慌,镇定地问。

“刚才你也看见了,是我把你的先生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段苛笑得狡猾。

颜湾语塞许久,在心中权衡着。

她不相信她的丈夫已经病得回天乏术,明明上一次见他还是容光焕发。

“我知道这种事总是要考虑一段时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需要的话,随时打给我。”

段苛掏出一个信封放在颜湾面前。

段苛回到家已是深夜。

屋子里很黑,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窝在客厅的那只白色布偶猫,那只猫就是苏苜。

回家的路上,段苛一直沉浸在回忆里,在病房里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浮现的那一段画面,没有预兆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仔细想了想,觉得那应该是洪水退去后的记忆。

没错,苏苜就是段苛在洪水里救上来的那只猫,为了救她,段苛险些被水流冲走,在那一瞬间苏苜幻成人形又把他拉了回来。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九尾猫的存在。

苏苜自那以后便留在了他的身边。

洪流浩浩荡荡来了又走,那汹涌的水流卷走了整个村庄的希望,破败的房屋,原本应该丰收的农作,还有无数被洪流冲走的人,只剩下满目疮痍。

灾后重建的时候,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苏苜病恹恹地蜷缩在段苛的怀里。

“刚发完洪水,穷得连人都养不活,你还养猫?赶紧给我送走。”男人骨瘦如柴,脸色蜡黄,怒睁着眼咧着一口黄牙凶神恶煞地在房门口冲着背对着房间的段苛嚷嚷。

“我会自己养着……”段苛从小跟奶奶长大,眼前这个男人是他的小叔,奶奶被洪水冲走了之后,这个男人根本不见一点伤心,反而领政府补贴的时候在人前哭得撕心裂肺。

“你把我的那份钱给我!”段苛知道这个小叔之所以会带着自己,不过是因为他也有一份灾后补贴拿。

“什么钱,没有!”

“胡说,明明……”

……

那时候的段苛,年轻气盛,还有一些青春的孤勇和愚蠢,段苛回想起那段时光都忍不住感叹,那时候的自己真是蠢极了。

事情理所当然地发生了,他和小叔打了起来,因为钱。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人对金钱的渴望。

可事情又是那么残酷,小叔将他打得半死不活的,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看着那个男人扬长而去。

之后的记忆,就是他的伤势在一夜之间好了,当时他不知道原因,还当是老天的眷顾,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那时的苏苜用愿灵治好了他。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老天爷,段苛嗤笑,人们都喜欢求神拜佛,这世界如果有神明,为什么不睁眼看看这苦难的人间。

段苛还在回忆中不可自拔,不知道是缅怀还是唾弃。

苏苜看着他不屑一顾的样子,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陌生,反而是回忆中那个“段苛”的样子,一点一点地浮出水面,然后顺着水流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在瞿理家外面看见的那温馨的一幕渐渐浮现脑海——段苛曾经也喜欢摸着自己的头。

记忆追溯到两人初相识的时候,那场突如其来的大水来得迅猛,一瞬间将她与苏蓿冲散了,正当她快要绝望的时候,是段苛救了她。

其实段苛的记忆没有错,那时候的确是苏苜救了他。

苏苜觉得她这一辈子恐怕都忘不掉那个场景,残破的屋子里段苛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摸着她的头,她感觉到他的手有些冰,却坚定有力地按在自己的脑袋上,和那时候把她从洪水中捞出来的力度一样,他说:“我不会丢下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太阳透过他的发梢刺进苏苜的眼里,他扬起的嘴角笑得异常耀眼,她下意识地以为这就是他许诺的永远。

从此以后,苏苜决定用她刚长好的第八条尾巴救这个不是有缘人的人。

但是她没想到,原来这是劫难的开始。

那条尾巴消失时扬起破碎的微光,是对她平静日子的最后一点礼赞,也是从地狱里摇摇飘上来的丧钟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