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伸手勾了沈政的脖子,附去他的耳边,一字一句念道,“我写的啊,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温热的气息,喷在沈政敏感的耳垂上,叫他禁不住,想要像她一样,面红耳赤一回。
明明都已是夫妻了,可这个女人啊,还总是有意无意地,就叫他不能自拔。
为掩饰,他故作感兴趣:“哦,为何单是写了这两句?”
李蓁蓁从他肩上起来,两手撑了他的肩,居高临下打量了他:“为何是这两句?”她疑惑,“这不明摆着吗?如今只这月亮,是我与父皇母后,太子哥哥,十三弟,小花,露儿,还有……”她睁着眼睛很是想了一会儿,似是想不起来了,干脆只一摆手,“我们唯一能举杯对饮的东西了。”
她柔美的眼睛,水光盈盈。
沈政明白,她这是想家了。
“好了,”他扶了她坐下,伸手揽着她,安慰道,“那我也告诉你,我写的是什么。”
“是什么?”她懵懂问道。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李蓁蓁噗哧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本是深情款款,被她这一声笑,全给毁了,沈政难免气恼。
李蓁蓁浑然不觉,只继续笑道:“我写苏东坡,你题卓文君,咱们俩,岂不是掉了个个儿?”说罢越发不能自已,直笑得揉了肚子,喊疼。
沈政拿她没辙,只能看了她,一面替她揉了肚子,一面哭笑不得。
笑了一阵,总算是平复下来。李蓁蓁叹了口气:“如此,也好。”她道,“至少在这里,你还是真心待我的。”
沈政如何纵容于她,她其实心里一清二楚。很多时候,世人觉得她刁蛮任性,不过都是她在试探,想要看看,他究竟能容忍自己到什么地步。
明知聪明的人,不该不知死活地刻意试探,但于她而言,这却是她每日生活之中,不可缺少的一项乐趣。
反正,一个愿试探,一个愿被试探——至少,现在还是。
依偎着坐了一阵,月亮已渐渐沉了下去。沈政面颊蹭了她顺滑的发丝,蓦然开口:“你刚刚,压根就没醉吧?装醉,只是为了套我话?”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很好,眼下还用上了装睡。
“真睡着了?”他的两只手,悄然伸向了她的腰肢,“那我试试这样?”他猛地一阵挠。
李蓁蓁触痒不禁,终于笑出了声。
“好啦,”她一面按住沈政的手,一面承认道,“我的确是骗你来着。”
沈政一挑眉,她又赶紧安抚道:“但是,我说的,也都是真话呀。”
以真话套真话,谁也不吃亏不是?
岂料沈政却不怀好意地笑了:“那你就如何笃定,我告诉你的,就一定是真话呢?”
“什么?”李蓁蓁腾地爬起,怒目以视沈政,“你骗我?”
瞧她那较真样,沈政不免心中大悦:“好啦,没骗你。”他笑道。
“果真没骗?”李蓁蓁却不敢立马就信了。
沈政攥了她的手,放置心口,正色道:“果真没骗。”
饶是如此,李蓁蓁还是往他胳膊上招呼了下,方才罢了。
一壶酒已喝尽,李蓁蓁也睡眼朦胧。正迷糊着,被沈政推清醒:“快看,太阳要出来了。”
玉阳殿的好地势,轻而易举望见远方天地交接之处,万丈霞光,推开墨染的夜幕,只为迎接初生的太阳。
这是她第一次,俯瞰整个燕国都城。笼罩在了晨光里的京城,与她魏国帝京相比,虽小却也精致,远处袅袅炊烟,怕是早点铺子,已经开张了。
“真好呀。”她不由得感叹。
“好什么?”身后的人搂紧了她的腰身,温热的脸蹭了她的,问。
她深深呼吸,寒意沁入心脾:“我们都还是活着的,一切,也都还是活着的。”
沈政低声地笑:“这也好感慨?”
“感慨。”她郑重点头,“我们的眼还能看,鼻还能闻,嘴还能触碰,手,”她搭上了身前沈政的手背上,“还能这样握着,就觉得,很好。”
似是被她感染,沈政反手握上了她的,头埋她肩窝,低沉道:“是,这样就很好。”
若是能一直这样,一起依偎着,喝点小酒,看看月亮,看看日出,看这宫城,看那天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