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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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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的心里,却像是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乱,满目疮痍。

走廊上空荡荡的没有了白天的拥挤,护士站也只有几个护士围在一起叽叽喳喳。

“听说啊,那个大名鼎鼎的房地产商今天下午的时候去世了……”

“听说他住院的时候那些情人啊,都没有来看过他呢。”

“他老婆因为他去世伤心得晕过去了,现在还没醒,真可怜……”

苏苜向着最里面的病房走去,听到她们谈话的内容,神色一暗,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

在病房门口伫立许久,她怀着最后一点侥幸,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床上,颜湾还在睡梦之中,苏苜轻轻地靠近她,像是不忍心打扰一般,昏暗的病房中看得并不真切,但是苏苜还是瞥见了病床上的那个女人眼角那一道未干的泪痕。

她轻轻地将手覆盖在了她的额头上方,一阵幽蓝色的光芒亮起,她闭上了眼睛……

一栋装饰华贵的屋子里,颜湾正坐在沙发上发着呆,她的面前摆着一份报纸,报纸上满满都是一些八卦娱乐新闻,其中就有她的丈夫。

画面稍一转换,明显是换了一个场景。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震天响起来,颜湾转头看向门口,不间断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伴随着一些“开门啊”“快给我开门”等不耐烦的催促声。

“来了来了……”颜湾来到门前,急急忙忙地开了门,伴随着房门的打开,一股呛鼻的酒味扑面而来。

颜湾手忙脚乱地接住罗鼎升瘫软的身体。

“你怎么又喝这么多酒!”嘴上埋怨着,颜湾还是像一个陀螺一样周旋在罗鼎升的身边照顾他。

“你以为……嗝……我愿意啊,嗝,在外面应酬……不喝酒怎么行……”

“应酬应酬,你现在就知道应酬,每天在外面喝到半夜才回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老婆……”

“你……你……嗝……你懂个什么啊,男人就是这样子,这是我的事业……”

……

苏苜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两人在客厅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声音戛然而止,她慢慢地走过去,沙发上罗鼎升嘴里时不时还冒出几句醉呓,已经昏睡过去。

一旁的地上,颜湾眼睁睁地看着沙发上喝得不省人事的丈夫,白净的脸上忽然就滑下眼泪,泪水随着脸庞在下巴垂落出水滴的形状,终于像断了线的风筝坠落下来。

“啪嗒——”

水滴在地上溅起一道水花,徒劳散开,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过来。

“啪嗒——”

“啪嗒——”

“啪嗒——”

“啪嗒——”

苏苜循声转身,面前是一个满是污渍的破旧洗碗池,水龙头没有关紧,水滴一滴滴砸进了还泛着油渍的水面上。

“湾湾,跟着我,让你吃苦了。”

苏苜再次转身看过去,黑暗中的场景渐渐浮现出来,一个还是少年模样的男人紧紧地握着颜湾的手,眼睛里不由自主地泛着泪光,颜湾弯着嘴角脸上全是恬静,她拉起半蹲在地上的男人,伸手轻轻地摸了摸男人的脸。

“不苦,和你在一起,不辛苦。”

“湾湾,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画面一闪,又回到了那间华贵的卧室,中年模样的罗鼎升像少年时一样拉着颜湾不再白皙细腻的手,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湾湾……”他刚一开口,颜湾就激动地落下泪来,在她的记忆之中,罗鼎升已经许久不曾这么称呼她了。罗鼎升见她眼泛泪光的样子,心中的内疚还有羞愧之情油然而生。

“下半辈子,我一定好好对你!”似是赌誓一般,罗鼎升狠狠地说道,声音中有着明显的哽咽。

颜湾一只手掩着嘴,不停地眨动着眼睛抑制着汹涌的泪意,胸腔中伴随着浓重的酸楚之后便是狂喜。

她忙不迭地点着头:“好……”点头的动作起伏间,晶莹的泪花绽放在了空中,衬着她日渐老去的容颜是那么美。

周围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苏苜眼看着周围渐渐地陷进一片死寂之中。

“你不是说过有办法救他吗?我已经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为什么我的丈夫还没有醒?”

周遭还是一片漆黑,只有颜湾的歇斯底里撕开了沉寂。

“哈哈哈,罗太太你太天真了,我的确答应了你,我说我可以帮他,现在我已经帮他没有痛苦地离开了人世间,他应该谢谢我啊,不然你以为他还能够活到今天……”

“你浑蛋!”伴随颜湾的歇斯底里,“嘭”的一声重新回归寂静。

苏苜的手像是被什么刺到一样,猛地抽了回来。

她倏地睁开双眼,嘴里喃喃自语,指甲紧紧地陷入掌心,几乎要将自己掐出血来。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声音她很熟悉,简直不能更加熟悉了,这个声音曾在身边陪伴好几年,寸步不离。

她不可能会认错,就算她失忆了,忘记了所有人都不可能会忘记这个声音。

但是也是因为这么清晰的记忆,让她万分之一的希望,在那一瞬间泯灭。

段苛。

其实苏苜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但就是要固执地来这里确认最后一次,就像很久之前,每次八尾的时候都会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苏苜在心中唾弃自己。

“呵!”

苏苜忽然笑了起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知道她的心中酸胀得让她很难受,她一直不停地笑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她的心里好受一点。

她笑得身子都开始颤动,应该没有人能够了解她现在的感受,一直以来对自己不停地撒着谎,活在自己给自己堆砌的梦境里,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一点地幻灭,那种无法挽救的挫败还有真相披露后对她的嘲讽,那种感觉……

许久之后,她终于停了下来。

看着睡梦中还在拧着眉的颜湾,她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悬在颜湾面前停下,有一些闪烁着亮光的白色光线从颜湾的大脑蜿蜒传递朝着苏苜的手心汇聚,直到光线的尾端化作虚影,她的手心中已经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光球,表面像是有水流一般流淌着,里面有什么画面在闪烁。

苏苜面无表情地收紧手,弯下腰在颜湾的耳旁轻声说:“你的先生得了癌症,他一直瞒着你在医院治疗才得到了改善,最近病情恶化,今天下午去世。”她机械性地说着这段话,太无力了。

“你的先生临终前说,下辈子一定好好对你。”

苏苜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医院出来的,只记得,回到家的时候,她窝在阳台上的座椅里仰望着天幕,黑夜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将天空染成浓重的墨黑色。

“咻”的一声,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屋顶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苏苜的面前。

是苏蓿。

“你来这里做什么?”苏苜皱着眉不客气地问。苏蓿一向是不愿意见到她的,因为他那点隐秘的心事,每每一见到她,两个人心中都不痛快。

“你心情不好啊。”苏蓿并不理她的问题,自顾自地在露台上来回走着。

苏苜并不想理会他,只是苏蓿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让她的心里一阵气闷,忍不住出声:“我也看不出来你的心情有多好啊,计划失败了吧。”

苏蓿看着苏苜脸上的鄙夷还有不屑,脸色铁青,但是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他坐在露台的围栏上漫不经心地开口:“我失败了没有关系,机会多的是,倒是你……你想要的,这辈子恐怕都不可能了吧。”

苏苜听着他不怀好意的话,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冬日里被冻住的水凝固在了血管之中,散发着森森寒气。

“姐……”

“别那么叫我!”苏苜听到那久违的称呼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尖声吼了出来。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从大火之中救下的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一条毒蛇。

苏蓿看她激动的样子,却得意地笑着:“那时候我就劝过你,不要和人类太亲近,他们都是贪婪而不知羞耻、忘恩负义……”

“那你呢?你明明答应了我,不会再找钟家的麻烦,我才救了你。但是,你现在是怎么做的?你为什么要和段苛混在一起?”苏苜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出声打断他,“苏蓿,你不要把我当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把匕首是你给段苛的,你骗他、利用他、陷害他之后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你没有,我告诉你,苏蓿,自私的是你,忘恩负义的是你,即使你这样费尽心机,你也不可能有九尾的那一天!”

苏苜怒极反笑,她睁着眼看着面前苏蓿双手死死地掐着的围栏上已经有丝丝裂痕,他恶狠狠地瞪着她,像是恨不得扑上来掐死她的样子,心中反而有些释然。

“苏蓿,你根本不配做九尾猫,就算你抓了潍城所有的猫也没有用,你以为你把他们的愿灵用在自己身上就有用了,你错了,已经错得太多了……”她扬着头冷哼着,“可能是注定吧,咱们姐弟俩都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段苛不爱我我已经认了,你也抱着你的八尾过下去吧。”

“好,好,说得好……我凭什么要认?错的不是我!是他们钟家,如果不是你的隐瞒、钟乐之的阻挠,我可能已经九尾了,自从我八尾之后,哪一次不是勤奋修炼,一天不落,我有什么错?”他的眼睛充血瞪得通红,就像是夜间从地狱逃脱的修罗恶鬼一般狰狞。

“身为九尾猫承受的苦痛是上天的错,九尾猫失去八尾是有缘人的错,没办法九尾是钟家还有我的过错,苏蓿,你就一点错没有?瞿理是谁带走的?段苛现在这个样子是谁蛊惑的?地下室那些九尾猫,旧仓库里那只九尾猫……苏蓿……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就不会愧疚吗?”

出乎意料,苏蓿反而平静下来,撑手从围栏上跳了下来。

“起手无悔,到底是谁笑到最后,我们拭目以待。”苏蓿背过身。苏苜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她很想走到他的面前看看他的表情是不是有一刻的动容,她想知道这个百年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弟弟,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样子。不过,苏蓿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向露台外一跃,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苏苜远远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夜凉如水,偶尔有虫鸣还有风声,苏蓿的到来反而像是一场梦一样。

在苏苜最初的记忆里,只有苏蓿。

最开始的时候,苏蓿还是一只小奶猫,每天就乖乖地跟在她的身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苏蓿的天赋得以显露,最明显的就是修炼尾巴的速度明显比自己快了很多,当自己还在四尾的时候苏蓿已经五尾了,当自己还在七尾的时候,苏蓿第一次八尾了。

苏苜永远记得那天,苏蓿披着一身露水回来时脸上的失望,那时候恐怕只有自己还在傻傻地庆幸说:咱们俩都是七尾,这样可以一起修炼了。

那时候,她没有留意到,苏蓿的眼睛里满是不甘。

修炼的日子总是乏善可陈,当苏苜也八尾后,也开始了不停地经历着八尾、圆愿、七尾,然后再次八尾……这样循环往复的枯燥过程。

但是在苏苜的心中,过这样的生活,其实与之前不停修炼的过程并没有什么不同。

直到发生了那场百年难遇的洪灾,她和苏蓿失散了……

直到她被洪水冲走,遇见了段苛。

段苛把她从洪水中救下来之后,她用她的八尾救了他,在她的认知中,这就是一报还一报的事情,理所应当。

救了不是有缘人的段苛,苏苜在那段时间非常虚弱,段苛的家也因为洪灾变得满目疮痍。

一系列的变故接踵而至,段苛带着苏苜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村庄。

他们在许多地方徘徊过,在很多段苛从来没有想过的城市颠沛流离。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们还是那么穷、那么潦倒,对于这个世界和所身处的城市来说,他们是那么无足轻重。

这样漂泊的日子过了好些年,纵然贫瘠,当她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看到那熟悉的背影,苏苜甘之如饴。

但是苏苜没有想过,她是一只九尾猫,就算是在山林中都觉得并无不妥。她没有留意到段苛越来越阴郁消沉的样子,就像是颜湾没有意识到丈夫一天天与她越来越远……

他们之间,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变故发生在她再一次八尾的时候,这一次苏苜的有缘人是段苛。

就在段苛的目瞪口呆之下,她向他解释了九尾猫的存在,段苛的眼睛突然间就有了神采。

段苛许了愿,之后他抱着这只白色的布偶猫啧啧称奇。

“苏苜,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段苛温暖的手覆盖在她的头顶,忧心忡忡地问。

“当然啦,我想和你在一起。”她舒服地眯着眼笑着。

“那你以后的愿望都给我好不好?”段苛紧抿着嘴,终于说出了心里埋藏许久的话,“你把愿望都给我,然后我们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过得更好,等到我有钱了,我会让你住很漂亮的房子,我会保护你不被别人欺负不被别人利用,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段苛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是苏苜从来没有见过的。

那时候,她以为那就是书上说的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很久以后才明白过来。

那种光的名字,叫作野心。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苏苜都不愿意回想。

没有人的运气能够好到每一次都是有缘人,段苛不是有缘人但是却能够许愿的缘故,是苏苜以损耗自身为代价获得的,这一点,段苛恐怕并不知道。

或者说,他根本不想要知道这一点。

苏苜的修炼越来越缓慢,但段苛却总是难以得到满足。

时间一长,他也越来越暴躁起来,苏苜的身体越来越孱弱。

尽管段苛的变化越来越大,苏苜却始终都相信他最开始的赤诚。

或者说,是始终都在欺骗着自己。

苏苜摇摇头不再乱想,转头看了看四周。

她所身处的屋子,比起罗鼎升和颜湾的家不遑多让,段苛的确做到了他的承诺,让她住进大房子,保护她不被别人找到,不被别人欺负。

唯独忘记了,像以前那样爱她。

在这个念头升起的那个瞬间,苏苜迫切地想要见一见段苛,这么想着,她的身体就行动起来。

客厅里没有,卧室里没有,书房里也没有。

这寻找的过程异样漫长,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分钟走得如此缓慢。

她就像是一个找不到出路的迷途者,跌跌撞撞地穿梭在这偌大的别墅里。

终于,苏苜站在地下室的入口,像是那里面关着什么恐怖的洪水猛兽一样,她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迈出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她透过那窄细门缝看去。

里面是一排排冰冷的铁笼,铁笼里是一些神色萎靡的九尾猫。她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起很久之前的记忆,那些九尾猫的愿灵已经透支,不久的将来,迎接他们的恐怕就是死亡。

一个个都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按照合约,罗鼎升已经死了,周先生您就是地产界的……”

隐隐约约的谈话声透过门缝传递出来,这声音是那么熟悉,但是苏苜的双脚却无法再向前迈出一步,她拼命地捂住耳朵,好像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现在发生的一切。

“那么相关的酬劳还请周先生……”声音还在继续,掩盖不住里面的谄媚和狡诈。

苏苜抬起头盯着那些铁笼,很久很久,她站在门外一眨不眨地看着地下室中的九尾猫。

然后,她哭了。

隔着单薄的门板,只要伸手轻轻地推开门,就能够看见她用生命爱着可以付出一切的爱人。

但是就在这个寂静的、空荡荡的、漆黑一片的走廊,她掩着面,像是忽然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低下头无声地啜泣着。

在这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一直坚持的信念分崩离析。

她觉得很疲倦,而这疲倦甚至无法用语言描述,更像是身体血液中那炙热的温度,如同退潮的波浪一般迅速消退在空气之中。

她对自己说:就哭一会儿吧,我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